只是外头黑漆漆一片,也就雨声响亮,滴滴敲在心窝里头。
蕙萍是白夫人的陪嫁丫鬟,年幼时随嫁到白府,也知道白夫人的不容易。她早早吩咐人热了粥,端了一碗过来。
白夫人却没胃口,径自沉思良久,忽地抬头看着蕙萍,问:“留那孩子在我儿身边,到底是好是不好?”
蕙萍不知白夫人的心思,到底好不好也不能凭她一张嘴说了算。可想想李云那孩子年岁还小,这般遭罪也确实可惜,便试探道:“夫人若觉得不合适,打发打发就是。”
白夫人又摸索一番平安锁,说:“可惜了、罗笙那丫头我倒是瞧得上——人比他机灵,会来事,偏生就不肯安分。
“我儿呀、活脱就是他爹的模样,事事不能让人省心。若不是他爹去得早,我母子何苦弄到这份上、我儿又何用遭罪。”说起亡夫,白夫人不禁眼一红,“罢了罢了。”想想又说:“你仔细一下那孩子,可不能再有下回了。”
蕙萍诺诺应声,见白夫人起身,赶紧伺候着更衣。
白夫人躺在床上,油灯一灭,满眼都是灰蒙蒙的黑影。刚入睡一会,梦里扑朔迷离,一环扣一环,好似无数只手掌蹿出来死死拉住她,将她拉进无数人脸盘旋的漩涡之中。
在那些人脸之后,是年仅四岁的儿子找娘的哭喊声。她瞪大眼,双脚被金银铸成的锥子钉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她嚷着儿呀、我的儿呀。
儿子的哭喊越发刺耳,直到她伸手拔掉锥子想去抱回儿子,却发现前路茫茫,四方八面都是儿子的哭声和走远的影子。好容易拉住个人影,抬眼却见亡夫临终前憔悴模样。
他问:林绯、我白家的儿子呢!
她大叫着要甩开他的手,但见两人的手生了根缠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白夫人只好哭嚷:你怎么能怪我!怎么能怪我!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心疼!
亡夫双目流了两行血泪,一直问:我儿呢?我儿呢!
白夫人惊慌失措地张着嘴,也张望起来。
我儿呢?
狠
李云这回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肚子空空,饿得不行。倒是白公子脸色泛白,似是体力透支过分,正睡得死熟,连李云偷偷下床穿衣也没惊动他。
门外守着一个护院,正靠着墙边打瞌睡。李云带上门,轻手轻脚离了院子。
昨天的雨来得及,又下了整夜,早上好容易才雨过天晴。现下阳光明媚的,照得淋过雨的院子以及走廊都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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