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宅地处平民区,周围皆是些小康人家,邻居都是十几二十年往来的,还有些是同姓江的,哪里不知道江家底细。
江陵幼年生得极好看,偏偏每次露面身上都带着伤,脸上尤其严重,江贾氏简直连面上功夫都不肯做。大姑娘小媳妇儿来来往往见着了,哪有不心疼的,都在背后说这高门出身的嫡母刻薄阴毒。
也就是游戏金手指,不然长到今天,绝对长不成江陵这样。
和江陵住了隔壁的是江陵本家的一个伯祖父,老爷子晨起转了一圈回来,见江陵门口堵着人,凑上来看了会儿热闹。
伯祖父拍拍江陵肩膀,“好小子,我可一直等着你来亲自给我报喜呢,你架子倒大。”
江陵低声道,“侄孙这不是有苦衷么,您没看鞭炮都没放一响,再过上几日,尘埃落定了,我摆了酒亲自来请您。”
伯祖父也是个举人出身,只是后头考啊考的不中,也就放弃了,联想道城中昨日那如火如荼的学子□□活动,立时上道,“我可等着了。那个,到底是你的嫡母,不好闹得太难看。”
这两条街住着江姓的不少,到底也是从富贵人家落魄下来的,不然怎么能娶到荣国府的小姐,只是留下的江家人大多过得不太如意就是了,血缘也离得远。
伯祖父算个文化人懂道理,但也有不懂道理的,跟着那吴二家的指着江陵骂道,“不过中个举,就这么不尊嫡母,就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你爹长大的,你竟连个喜报都不曾告知我们。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江陵看过去,是个穿着绸缎衣裳的糟老头,只是那衣服上的吉祥纹路早就磨旧了,很是落魄。
人落魄,架势却大得很,滔滔不绝地就教训起江陵来了。
吴二家的见起作用了,麻利拍起来继续扶着江贾氏,江贾氏噙着泪,颤声道,“孩子还小,是我没教好,让族老们见笑了。”
江陵被恶心得够呛,笑问道,“不知这位是哪位族老?”
伯祖父好心替他解释道,“他和祖父是堂兄弟,你称一句四伯祖父罢。”
从前江陵也没意识到家附近住了这些个亲戚,合着江贾氏搬了空家,不论死活地把半大孩子扔着,半个人没瞧见,这会子中了举,都尼玛是我长辈了?吃你家大米,喝你家水了?
江陵暗骂一声,我是你大爷。
他酝酿了片刻,挑眉道,“既这位伯祖父瞧不上我,认为我不配为江家人,可以。我自请出宗,你我都干净,如何?”
在场都被他吓了一跳,伯祖父拽了他袖子道,“胡说什么,快住口。”
那落魄的四伯祖父暴跳如雷,仿佛江陵不是要出宗,而是挖了他们共同的祖坟,“只有宗族不要你的!你哪儿来这么脸不要宗族!你也配!”
“那出宗文书写来便是。”
伯祖父拦着他道,“可不能这样,一个不好,你功名都保不住。”
江陵朝四周拱了拱手,斩钉截铁道,“保不住就保不住了,总比留在这肮脏地儿受这种嫡母磋磨好。我来这世上一遭,并非为了这江贾氏当牛做马而来。我若非得良师,早死都不知道死哪里了。难不成就为了个祖坟的坑,叫我白受着?”
四伯祖父上前就要抓着江陵衣襟,“你当你是什么人物,不过个庶子,还敢上头不成?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莫说给你嫡母当牛做马,就是替她去死,也是应当的。庶出的就是没规矩。”
“我亲爹要不要我死,叫他托梦给我。”江陵终于沉下脸来,“莫在此慷他人之慨,说不得你爹娘托梦也叫你下去陪他们,只是你贪生不舍得,倒在我这里做道德文章。”
“谁人欺负我徒儿?”徐阁老领了一班家仆浩浩荡荡闯进人群,见了那四伯祖父,无比轻蔑地奚落道,“哟,您还活着呢,我当您败光了家里产业,知天命的年纪跑去青楼还赊账被人追着打出来,早没脸一条绳子吊死了。”
徐阁老一来,就充分展现了1+1大于2,他板着脸扫视一圈,然后把江陵从那位伯祖父身边拖过来,“站这么近做什么,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合着你们姓江的一句话,你立马就滚过去了?”
伯祖父很是尴尬。
江陵含笑道,“不敢。我正在与他们说要出宗,他叫我去,死”
四伯祖父赤红着一张老脸,“我何曾让你去死!”
“你不是说了么,嫡母让我去,死,我也得去,她要是不想要我死,花这么些年的功夫做什么,难不成是考验我命大?”江陵迅速点开支线剧情,看看有没有新内,幕,反正有徐阁老撑着。
“出宗啊?也行罢,反正你小瘪犊子也不怕人骂。”徐阁老老神在在地道,他有些怕四伯祖父这老东西中风,终于没忍住,唤了两个小厮,“你们两个送他回去休息。”
两个小厮愣是没拽动情绪激昂的四伯祖父,四伯祖父由在痛骂江陵,倒比江贾氏还要认真。
徐阁老眯起眼,“你真的是要笑死我。我记着江家祖训里有一条富莫设娼宿妓,贫莫狗偷鼠窃①。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贫去嫖,娼特别聪明,特别钻空子?”
众人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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