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王妩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来,杨暄赶紧让出位置,把崔俣的手拿出来,给王妩诊脉。
至于他自己,则退到一边,随手拿了一个帕子,压处腕间伤痕。
王妩捏着崔俣的脉,柳眉微蹙,神情凝重,不多时,手就伸向一边——
英亲王老爷子已经到了,夫妻相处多时,默契十足,不消王妩说话,老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要金针,麻利的打开箱子,熟练的找到金针送过去,刚好碰到王妩的手。
王妩迅速找好几个位置,给崔俣行针……
老爷子与杨暄对视一眼,神情里很有一种‘感同身受’,‘兄弟你辛苦了’的感觉。
虽然二者辈份并不是兄弟。
王妩针行的很快,不多时,崔俣就安静了下来,表情安详,没咬唇,也没再颤抖,看起来是舒服很多了。
杨暄给崔俣擦了擦汗:“他怎么样了?”
这边老爷子也正在给王妩擦汗:“年纪不小了,别老这么着急……”
杨暄:……
王妩嫌弃的推开老爷子,看向杨暄:“你的感觉没有错,蛊虫的确又动了。”
崔俣身上的噬心蛊,发作起来没有规律,想动了就会动一动。不过因为杨暄与他总在一处,亲密不断,这蛊虫压制的不错,并没有多折腾崔俣。
这一次,大概是崔俣身体虚弱,本身抵抗力就下降,蛊虫就跟着兴风作浪了。
杨暄见崔俣好好的,突然咬紧牙关,身体颤抖,手捂向胸口的位置,身体还略略弯了起来,就知道不对,赶紧割破手腕喂血给崔俣。
他的血,是压制解药……
“你反应的很快,给血时机很对,这一波,算是压下去了。”王妩擦着手,蹙起的眉头并未舒展,“可这种时候突然发作,不是个好信号……”
杨暄眉头紧紧皱起:“怎么说?”
王妩眼睛看向他:“照理,他身上的蛊有你精血压制,你二人亲密度未有下降,这蛊应该一直不发作才对,可今日它动了。它能意外动一次,就有第二次,日后,只怕你不能久离崔俣身侧。而且,他身上这蛊,若四五个月还未能得到方法尽数除去,就危险了。”
杨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龙卫那边已有蛊师线索,过了年,就会有人过来,加上路上行程时间,四五个月,应该能赶得及。
至于久离……他怎会舍得久离崔俣身边?
如今形势于他大好,除了顾忌到阿史那呼云,他得尽量低调,旁的事,已难不倒他,每日抽时间看看崔俣,完全做得到。
“还有他这晕……也晕的没道理。”
王妩又捏了一次崔俣的脉,细细感受:“思虑过多,心血枯竭,又遇严寒,邪风入侵,数病齐发,一时意识抽离是可能的,但一直这般昏睡,不得清醒,却是不应该。他脉象有疾,却很有力,按理不该这般虚弱。”
杨暄若有所思。
崔俣类似病况,他经历过几次,除噬心蛊外,旁的症状与以往无益。他担心,只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如今王妩这般说,脉象有力,生命无虞,想是不会有事了。
“许是体质特殊,崔俣这样子,我照顾过几次。”
王妩听他这般说,眉间忧虑收起了些许。
天下疑难杂症那么多,个体差异也屡屡存在,她哪能看的全?家属有经验,就代表这病症有规律,有门路。
“那我先开个方子,驱除他身体里的寒意……”王妩坐在桌边,刷刷开方子,眼睛内隐含亮光,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她必须得好好跟进病情,随时捏脉,好好研究一下这特殊体质!
于是接下来,王妩就在崔家住下了,也不回王府,见天不是在捏脉研究崔俣病情,就是准备各种药,再就是和白氏在一起聊天。
杨暄:……
虽然有位大夫随时待命,帮忙看顾自家宝贝儿很好,可他有一种,呃,微妙的被打扰的感觉。这位王妩姑奶奶,是不是来的太勤快了点?
英亲王老爷子:……
这都到洛阳了不回王府,住别人家,不觉得冷落他这位功劳无比大,谁见谁怕的王爷了么!哪怕来往的勤快点呢?他愿意护送啊!
……
整整三日夜过去。
崔俣全然昏迷,意识飘离,梦境一个接着一个,从上辈子到上上辈子,再到原身存在时的故事,全回顾了一遍。
他想起来了,那段穿越过来丢失的原身记忆……他全部想起来了。
原身少年是庶出,生母早逝,被嫡母欺负,日子过的相当凄惨。可少年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忍着,善良又无依,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善良,忍耐,都是好品质,可这些品质出现在一个逆来顺受,不知反抗的人身上,就是悲剧了。
少年的善良,感动不到任何人,反被人瞧不起,说蠢,没出息。
少年的忍耐,也没有换来嫡母怜惜放过,而是一次比一次下手更狠。
少年并非没有才华,可他被死死压住,不准绽放,不准深习,甚至不准表现出来,没任何人知道。
哪怕境遇如此,他仍然怀有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希望以后能美好。
直到,看到那场大火。
直到,遇到贾宜修。
崔家那场大火,烧死了二伯和四叔,二伯母四婶母也没躲过,一同去了,二伯家,只幸存一个个男孩崔晋,四叔家,剩下了女孩崔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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