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被期待, 被疼爱的孩子。”
被期待, 被疼爱的孩子……
烛光下,杨暄眼睛泛红,紧紧抿着唇,手攥成拳,用力抵着桌面。
原来他不像宫人说的那样, 天煞孤星, 父母不喜,注定尝不得温情,只配枉死做孤魂野鬼……他被骗了。
他有一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娘,可惜上天不怜, 去的太早。
他有一堆娘亲为他准备的忠心之人, 可惜他不会笼络,又有田氏各种挖墙角,在他没意识到时,这些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他有一个默默为他付出的长辈,所有路为他挑好, 为他计划清扫好, 只要按着踏上去, 就不会走歪, 至少不会是庸才。
他有一个好师父,起初是看那长辈的面子教他,后来是真喜欢,手把手带着, 让他成为张掖军中最高最强旗帜,无人敢惹。
他有一群可交付后背,永远不会背叛的兄弟暗卫。
他还有很多默默关注他的人。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也从来都不可怜。
……
崔俣看到杨暄的样子,怔了一下。
童年经历很重要。它影响,甚至决定着一个人的成长方向,性格形成。
崔俣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上辈子杨暄偏执的都有些病态,肯定有这个原因。
他的幼年应该和这辈子一样,得到过默默的爱,可他太小,还不知道怎么和成人世界对话,所以忽略了,记忆里全是痛苦和凄凉,可能……也会有对长辈的怨恨。
他像穆钧寒期待那样的成长,可十三岁这年,遭遇了极大危机。这危机极难度过,不仅仅让他九死一生,差点不能生还,还有很多对他精神,心理的折磨。
此影响太过重大,又是在人生中最关键的性格成长年纪,杨暄……没能顺利走出来。
他能力仍然强悍,可性格有了缺陷,不再适宜龙卫认主。
这段往事,龙卫可能会想方设法透露他些许,却不会说的那么全。
所以杨暄对生母可能有误会,就算误会解除,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刻骨,没能成功把他从歪了的性格里捞回来。
这辈子,杨暄十三岁那年,遇到了自己。
旁的不说,重生回来,崔俣辅佐杨暄的心是真的。他不知道年轻的杨暄曾经历过什么,但他竭尽所能,为杨暄规避风险,让杨暄更加顺利的成长。
所以这一次的杨暄,不仅能力,性格和处事方法,都得了龙卫认可,才有接下来的诸多考验,龙卫认主。
杨暄很强悍,在他各种故意的无意的调|教影响下,和上辈子大相径庭,他以为已经很好,没想到,杨暄心里还留有一份执念。
看他现在表现就知道,他真的很在意。
崔俣轻轻拍了下杨暄的手,诚挚的向白氏道谢:“谢谢您,祖母。”
爱和温情,真的很重要。
尤其对一个孩子。
白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一直关注着杨暄的情绪,知道今日这事对他冲击肯定不小。
待气氛稍稍平静,她抬手执起茶壶,亲手为面前两个人续茶。
“你们呀,也别心疼穆钧寒。”
她声音温柔,似在调侃:“这货虽立下不少功绩,破了龙卫不少纪录,不但脸性格能力还是武功,样样数得着,可他是个痴的,早不想活了。”
“公主从未回应过他一分,他眼里也再容不下别人,世间对他再无眷恋,死,对他而言是解脱。就算那次他不为了保护殿下而死,下一次,也会找到其它机会。我们龙卫队伍里的汉子,多有深情痴情,但像他这样轴的,还真就他一个。”
崔俣被这话逗笑了:“祖母就会笑话人。”
杨暄也跟着气氛,面色微缓,情绪恢复几分。
崔俣眼睛一转,问白氏:“公主娘……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他这一声公主娘,让杨暄心情瞬间变好,握住了他的手。表情同他一样,期待的看向白氏。
白氏笑容更深:“有,曾被穆钧寒保管,穆钧寒去后,这些东西就封了箱,放在螭吻部专门辟出的一间仓房。殿下想看,唤崔枢去取就行。”
“这些东西,各龙卫头领商量过,待殿下年满二十,就会呈送给殿下,不想殿下如此争气,都不用咱们特地想办法了。”
龙卫不会贪别人的东西,杨暄太小,实力不足时,无法有效保管,成长期的男孩子心思也很难琢磨,不若就等他成年,送还回去。
届时若他得到龙卫认可,认了主,自然说好,若没有,龙卫们就想一个最合适的理由的方法,送到他身边。可若是后者,穆钧寒的事,大概要略做隐瞒了,龙卫身份隐秘,不好与外人道。
不想太子如此出色,未到年纪,已走到他们面前,得了他们认可。
杨暄点了点头,开口说话:“我娘……她,喜欢什么?”
许是第一次如此称呼,他有些不习惯,声音有些干涩。
白氏却像没察觉到似的,答的非常干脆:“喜欢帮助别人,宫人,百姓,有冤屈的清官,只要有缘知道,她都愿帮忙……除此之外,她还喜欢画画,喜欢配各种花草茶养生。”
“公主留下的东西,我大部分没见过,但有几幅散存画作,我有幸看到了,画的是一个胖娃娃,从生下来到三五岁,再到少年青年,有很多幅。”
“娃娃同公主长的很像,与殿下如今形容……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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