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言枕词,度惊弦并没有更多地注意令海公主,他双足落了地,四下一走,很快圈出最接近海底水脉的地方来。
他单膝跪地,对着言枕词点点掌下沙地,又比出了一个代表深度的手势。
言枕词眉头一皱。
破开岸上地面已经不容易,何况水底地面。前者若以一为衡量,后者则以十百为计。
言枕词估量着自己的力量与度惊弦比出的深度,片刻之后,试探问:“你我一起?”
度惊弦坚定拒绝,并在言枕词手上写下四个字:力有不逮。
言枕词意味深长地看着度惊弦,但他到底没说什么,转而在水中盘膝打坐,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言枕词倏尔睁眼。
睁眼,起剑,入地。
地在颤,水在颤。
地也动,水也动。
地裂之前,水势先卷!
此地的震动是大地的震动,此水的席卷是天水的倒灌,当言枕词将手中长剑插入五条水脉中的最后一条水脉之际,无边的力量席卷而来,这无穷浩荡的力量甚至像是超越了泽国所能拥有的,而是幽陆也将自己的愤怒倾泻于此,为蝼蚁竟敢挑衅自己而发誓将其撕裂!
天威之下,波浪汹涌,度惊弦与言枕词根本不能反抗,即刻被巨浪冲袭分散,再见不到另外一人。
明明巨浪癫狂,地震不停,度惊弦置身其中,如同一艘渺小船只,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但他脸上反而露出惬意之态。
他也确实惬意。
没了旁人的注视,不用考虑“度惊弦”本身的设定,他肆无忌惮行走在海浪之中,能将一切颠覆的力量也不过被他耍弄于足下的凶兽。
他借着海浪行过数步,来到水脉的入口处。
隔着重重海浪,一阵阵寒幽之气自地底冒出,刚刚袭上界渊手指,这一分身的手指便结出厚厚冰霜。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
地底水脉对于燧族血脉的克制确实非同小可。
界渊对着手指轻轻一吹,冰霜消融。他穿过海浪,投身入地脉之中,他同时在想:想必阿词过不久就会进来,如今地脉齐备,大局终成七分,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好好奖励一下阿词呢?
一人已入地脉,一人还在挣扎。
一个浪头打来,言枕词被重重拍击在岩石之上,五脏六腑全数移位。
又一个浪头打来,言枕词再被高高抛起巨浪峰头,五脏六腑倒是移回原位。
尽管身体饱受打击与压迫,但言枕词心神平稳,他强任他强,他横任他横,我自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地,巍然不动。
也不知在这翻天覆地的巨大振荡中坚持了多久,水势终泄,言枕词突然自水中重重跌出!
他落在了水下的一处洞穴之中。
如斯奇异,深蓝的海水还悬在他的头顶,广而无边,重有万钧,却迟迟没有下落的征兆,自下向上看去,大海不再威严难测,反而变成了个软软的蓝色大罩子。
他稀奇地盯着上方海水看了一眼,又转向四周。
只见这洞府之中,袅袅云雾漂浮不定,偶现奇花异草的踪迹,耳中潺潺流水不疾不徐,分外悦耳。
宝藏之地多有异象,如今奇景,自然也是水脉所带来的异象。
这藏在海下的最后一处水脉,竟有个如桃源仙境般的洞府!
言枕词心中大为惊奇,但他更惦记自冲击发生之后就行踪不见的度惊弦:“阿弦?阿弦你在哪里?阿弦?你听得见吗——”
他一边扬声一边向前,走过数步,便在云雾里间到一个熟悉的朦胧身影。
是阿弦!
言枕词立时前抓,在云雾里抓到一条柔腻冰凉的胳膊。
等等,柔腻冰凉?
言枕词也懵了一瞬:“你的衣服呢?”
被云雾笼罩着的身体动也不动,始终背对言枕词。
许久许久,度惊弦才出声说话,闷闷不乐:“在刚才的冲击中毁了。”
哦——
言枕词突然意识到度惊弦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
眨眼之间,周遭气氛变得暧昧又旖旎,甚至有一点点危险。
又下一瞬,度惊弦突然钻入言枕词怀中,半边肩膀紧紧贴着言枕词的胸膛。
不妨将人抱了个满怀,言枕词清楚地摸到了对方大片冰凉光裸的肌肤。
度惊弦低声说话,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阿词,我有点冷……”
声音响在耳朵里,更挠在胸口上。
心猿并起,意马奔腾。
言枕词觉得自己很应该做点什么,好为对方暖暖身体。
他思忖良久,蠢蠢欲动,欲迎还拒:“这……旁边就是地底水脉,如今万事齐备只差临门一脚,不好让别人悬心等我们,再者说,还未知燧宫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度惊弦分外无辜:“我只是靠着你取个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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