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看上的是个男人,你知道吗?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和尚,”他低头指了指自己脑门上的戒疤,“当和尚也当的不伦不类,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一年四季只会讨饭吃,时常半个月都不洗澡换衣裳。你看上这么个疯疯癫癫的赖皮和尚……我有甚好?”
邹仪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轻声道:“除了半个月不洗澡不换衣裳这点,其他都很好,这点也不要紧,以后我会督促你改。”
青毓是个油嘴滑舌的主儿,邹仪在和他的斗嘴中时常处下风,唯有今日,他舌头像被冻成了冰棍,三番两次张口却捋不直不知道要说甚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看你是孤家寡人久了寂寞疯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替你张罗一门亲事,包君满意……”
邹仪嘴角本噙着三分笑意,听到后面忍不住面色一沉,一把攥紧了青毓的手腕:“都到了这个地步,装聋作哑给谁看?”
青毓的心里突突的跳着,上边儿是冷下边儿是热,时上时下正是冰火两重天,他只觉之前喝得酒都冲到头上,自己似乎都耳鸣起来。
他去看邹仪的眼睛,邹仪正直直看着他,平日里不觉得,只觉那双桃花眼未语三分笑,勾人的紧,然而被盯的久了,却发现那是春风化刀,锐利逼人。
他有些受不住,不禁将头侧了侧,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可我不喜欢你。”
几乎就是在同时他感受到了邹仪的僵硬。
他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情爱这事讲究你情我愿,我既遁入佛门,虽不算规矩,但也是放下半个红尘。便是有朝一日还了俗,也是同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的。”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得可怕:“满谦,对不住。”
说罢提腿便走,不看身后人是何神情。
不过往前走了两三步,忽听身后有声音冷声道:“站住。”他下意识的就定住了。
只听见邹仪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追过来,在约莫半步距离站定,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瞧见两人的影子,正挨在一块儿好像它们的主人也亲密无间。
邹仪瞧着他背影一会儿,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既然你还肯认自己是佛门弟子,那你种的因你自己就得尝这果。青毓,当初可是你撩拨的我。”
“我……”
邹仪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若是不喜欢我,我们不过初见一面,你何须当夜折返来救我,还为此动手杀了两个人,其实你当初是特地来见我的,对不对?你说要我的银两才将我绑上船,可要这银两大不了抢去,何须带一个大活人?再说那时在雪山,你为我弄来一件鼠皮大氅自己和东山却穿着薄棉衣,如若我猜的不错,你恐怕是去人家偷来,心里却又愧疚,因此只偷了我这一件……”
青毓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够了。”
邹仪轻声道:“我还有后面的许多不曾讲。”
青毓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的叹了口气:“满谦……你真的会错了意……我之前一直瞒着你。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受了伤,又在破庙里,饥寒交迫,险些病死,被邹老先生捡了回去你也在旁照顾我,只是你还太小,大抵不记得了。我那日便是想来看看昔日恩人如何,却发觉你已不记得,本就是小事,便想着也不必提了倒让你平添记挂。现在想想却是我思虑不周,惹出误会。满谦,实在对不住。”
邹仪站在他身后,静静的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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