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口,桑诺的小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心里恨恨的想:好啊, 教人家识字念书,这龙崽子还真是菩萨心肠, 怎么对我就没个好脸色呢!
尊上认为自己的解释清晰明了, 无可指摘,便坦然看向门口的傻狐狸,问道:“有事?”
“没有!”桑诺丝毫不给面子地咆哮一声, 转身就跑出了门!
“……”姜雪时下意识迈步要追。
桃姐儿唰的站起身,挡住去路,劝道:“尊上别理她, 那丫头神志不清,八成是病未痊愈,疯疯癫癫的,没人敢招惹她,还是让奴婢继续给您念书罢。”
尊上没答话,余光看向桑诺跑远的背影,想追上去,又担心失了体面,心中不免首鼠两端。
——
坐在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刚瞧见桑诺打扮得花枝招展,踏进尊上的屋子,又愁眉苦脸地转身飞奔出来,跑出二门。
丫头们以为是桑诺不知礼数,被尊上数落了,一个个都捂嘴偷笑起来。
“笑什么呢?”一个和气的嗓音从廊庑传来。
众丫头转头一看,就见齐叔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吩咐道:“烦劳你们去后罩房,帮咱们哥几个收拾收拾屋子,炕上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洗洗。”
“是。”两个小妖先起身领命。
灵儿还支着下巴,坐在石桌旁,胖丫头拉了拉她袖子,她才慢悠悠站起身,摇头晃脑地跟着一起去后罩房。
后罩房东西两头,都是下人住的大单间儿,中间一排是客房。
飞廉本来是跟夕墨住在最大的一个套间里,后来铭叔搬来了,夕墨就独自挪了出去,跟齐叔、公孙子安一样,都住去了小单间儿。
三个人收拾五间屋子,两个丫头选了双人间和公孙子安的屋子,灵儿就只能打扫夕墨和齐叔的两间房。
原以为妖神们都已经出门办差了,灵儿便没有知会,直接端着木盆推开夕墨的房门,垂着双眼走进门,忽听见一个男人的惊呼声——
“啊!”
灵儿吓得一哆嗦,抬起眼,就见夕墨上仙正坐在书案后,一副被捉奸在床地慌乱神色,急匆匆地把手里的书卷往袖口里藏!
灵儿心中了然,嗤笑一声,将木桶搁在地上,挤干桶里的麻布,无所谓地开口:“哥哥继续看罢,我收拾我的,不会打扰您看书。”
夕墨脸色有些泛红,低声回答:“这是机密书文,不能当着旁人的面阅览,谁让你来我房间的?”
灵儿嗤笑一声,抬眼看他,笑道:“爷们儿家,有什么可害臊的?那种书小妖也经常看啊,不过,您光这么看着,也不嫌烧得慌?不如让小妖替您泄泄火?”
“一派胡言!”夕墨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指着她怒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什么时候看那种书了?你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怎地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简直伤风败俗,下作至极!”
受到这样的羞辱,灵儿不委屈,也不生气,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晃着脑袋嘀咕:“我是妖精,大神就别拿你们那套规矩来衡量我了,妖有妖的活法。”
夕墨见她丝毫没有羞愧之色,更是怒火中烧,捶着桌子嚷道:“妖就没有廉耻了吗?!你看看人家桑诺,从来都是自珍自爱的,飞廉让她帮忙擦把汗,她都斟酌再三!她一个山野小狐,孤苦无依,艰难为生,尚且知礼守礼,而你呢!”
灵儿哼笑一声,将手里的葛布抖开,起身去擦洗书架,一脸无所谓地回话:“桑诺还叫孤苦无依?她一出生就被爹娘护着,爹娘没了,被山神护着,自个儿不当心,踩了捕兽夹,又被捉到她的小丫头,当亲姐妹护着,这叫孤苦无依?
上仙,您让我们这些自幼独身一人,挖虫子吃野菜果腹,偷只鸡被村民绑起来沉湖,九死一生,又被道士捉去的妖精怎么办?
我被道士卖给大户人家,被那户人家的老爷、少爷、下人,轮番欺侮的时候,我要总想着自珍自爱,也就活不到逃出来的这一天了。”
灵儿轻声细语地说着,转过头,对夕墨露出一个洒脱地笑,问他:“上仙,您是不是觉得,我这种贱货就该自我了断?我偏不!总有一天,我要活得比谁都好。桑诺命那么苦,光靠您可怜她、敬重她,有什么用?总得有我这样误入歧途自甘堕落的下贱胚子,来衬托她的好不是?”
夕墨听得哑口无言,心里禁不住懊悔刚刚说出的羞辱之言,又无可收回,只能神色局促地偷看灵儿一眼——
见她依旧哼着小曲儿,无所谓地擦洗书架,夕墨心中惭愧更甚,低着头绕过书案,踱步走近书架,对着灵儿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
灵儿回过头,挑眉笑道:“怎么?哥哥反悔了?要是想让我给您泄火,还来得及,去里屋躺着吧,我洗把手就来。”
“不。”夕墨心里不是滋味,期期艾艾道:“你别这样,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先借些银两……”
“千万别。”灵儿将麻布摔在书架上,转过身,双手抱臂靠在书架上,扬着下巴高傲道:“您要是用得着我,尽管开口,要是想可怜我,赶紧的算了,我是个凭本事过活的下作妖精,谁都不依附,这就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夕墨低头局促地点点头,还想劝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尴尬的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
桑诺站在前院影壁后头,拿着小石子,气呼呼地在墙壁上画着字儿——“尊上最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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