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手拿起一根签子来,串起了一块鹿肉,放于火上炙烤着。随即若无其事般问:“如何馋成这样,莫非军中伙食不好?”
一旁的宝玉乖乖地坐着,眼巴巴儿地看着那鹿肉上滴下几滴发亮的油脂来,又不由得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他满心记挂着肉,也无心去听宝钗说了些什么,便只顾点头:“嗯。”
“那你素日,都吃些什么?”宝钗又问。
宝玉不及细想,便掰着手指与他算道:“冷馒头,冷馒头,以及冷馒头......”说罢他自己先被逗得嘿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只怕宝哥哥从不曾试过吧?倒也是极有意思的!”
如何能有意思?宝钗眼眶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滴下泪来,忙扭过头去装作专心看着炭火,不教他看见。
这般寒凉的天,那冷馒头能有何滋味?
于荣国府中之时,宝玉便是众人皆捧着的凤凰蛋,每一顿饭皆是厨房费尽了心思做出来的。穿的是锦衣吃的是玉食,少吃一粒米都有人记挂着的,纵使如此,自己心里仍觉着不足——可眼下,他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般吃苦么?
再想及今日握着宝玉的手腕之时那种令人心惊的瘦骨伶仃之感,宝钗只觉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闷闷的东西堵住了,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垂下眼睫,半晌后,方轻声道:“我本该早来的......”
哪怕一日也好,也可令他少受些苦头。这般粗陋之地,如何衬得上他的宝玉?
只是那时,护国公还不曾带兵南下,宝钗寻不出任何一个借口来这南海沿子。薛家又是皇商之家,圣意要宝玉来此地送死,宝钗纵使有万般思绪,也只得苦苦忍着。毕竟伴君如伴虎,在明知圣和帝心思的情况下还敢忤逆其念头,谁知等待自己的是不是雷霆之灾?
薛宝钗,首先便顶着这样一个薛姓,永远都是薛家人。
他看向身旁的人,满心满眼皆是怜惜与愧疚。可这傻孩子还浑然不觉,一脸紧张地蹙着眉凑过来晃他手腕:“宝哥哥!烤糊了烤糊了!”
宝钗先前的心思被他这么一打岔,登时七零八落了起来。一时间笑又不是哭又不是,只得将手中的肉串递与了宝玉,瞧着他欢喜地接了过来。
宝玉对着那肉块咽了咽口水,随后又抬起头:“怎么,宝哥哥不吃?”
“原本便是与你的,”宝钗轻笑道,“你先吃罢。”
护国公去了各处招呼兵士,宝玉便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啃着肉,他素来进食皆是有规矩的,纵使是此时饿狠了也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讲究,细细地小口咀嚼咽下,模样活像是只啃松果的松鼠。
宝钗支着头,只静静地看着他。在看到他卷起袖子露出来的手臂上的伤痕之时,更觉刺目。他心内思绪千转百转,终于忍不住凑近了些,低声道:“宝玉......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专心致志咬着肉的宝玉一愣,抬起头来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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