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可以在月娘夫妻房中裁剪,到了晚上却不方便。她们住在前面铺子里,是用两条凳子加床板组成的简单床铺,因为铺子里摆设器具等物都是纸货,点灯就需要特别注意。熬了三四晚,在平安的帮忙下,总算做了一身冬衣,鞋子来不及做,便买了一双。
如今高家乱糟糟的,高夫人病了,高牧原配病逝,姬妾遣散,家中没个女主人操持,怕是不够细心。十娘担心高牧在狱中难熬,吃的差些倒罢了,若是冻病了就麻烦了。
傍晚时分,铺子关了门,平安与十娘便将铺盖等物搬到前面。正铺着床,忽听有人拍门,因她们铺陈的地方在屏风之后,正门进来也看不透,所以平安少很多顾忌,走到门前扬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答道:“是邠王殿下。”
平安忙打开门。
朱常溆进门也没理她,直接就去了后院儿。
桃朔白正用晚饭,月娘的手艺着实精湛,最近新学了两样点心,他就着冬片尝着,别有滋味儿。见朱常溆这么晚过来,略有意外。
现今皇子们还住在宫里,按理封了太子,其他皇子封了王,就该去就藩,但郑贵妃母子岂肯愿意?郑贵妃所出的福王行三,太子居长,朱常溆行二,为着福王有个理由留在京中,郑贵妃便用尽心思留下朱常溆。郑贵妃对朱常溆倒是面上和蔼亲切,对其学道特别支持,恨不能撺掇着其出家。朱常溆又是个放荡行事,于朝事万事不管,整天总想往宫外跑,郑贵妃做出一番慈母做派,次次回护,加之皇帝也有些小心思,便在规矩上对朱常溆网开一面。
朱常溆笑道:“总算忙完那一摊子,顺便来看看你。”
朱常溆此回暗中布棋,万事俱备,绝对要郑贵妃一系吃痛。
虽说郑贵妃对他不会有真心,乃是因立场的关系,他并不怨恨对方,如此针对,只为巩固太子地位。太子因幼年经历的缘故,宽厚善良,虽无大才,却有抱负。福王人聪慧,但被郑贵妃宠坏了,贪色尚小,那动辄要人命的阴狠着实令人不喜,且郑家外戚势大,终会成祸,朱常溆不希望将来为自己惹来祸患。
桃朔白点点头,示意他将手伸来,探查了一回脉息,又问他:“最近如何?”
“还好。”实则朱常溆仍旧练着功法。
原本他是遵着桃朔白的话停下了的,可就似尝过了甘霖仙果,一旦断顿,体内便强烈叫嚣,白日里还能忍,夜晚睡着后竟不知不觉运转起心法,醒来察觉已晚。接连几晚皆是如此,朱常溆发现自己阻止不了,虽说吃了就饿,但也未曾有不适,渐渐就不放在心上。如今没对桃朔白说实话,也是怕他担心,他打算等处理完郑贵妃再来说身体的事儿。
桃朔白见他一切无恙,就没怀疑。
似想到一事,朱常溆取出带来的东西,是本书:“给你解闷儿。”
桃朔白接来一看,原来是邠州地方志,想到朱常溆的封地就在邠州,顿时心中明了。桃朔白问他:“你打算去邠州就藩?”
朱常溆笑道:“京城事多,处处烦扰没个清静,我想着你或许不喜欢,若是去了邠州,我是第一人,岂不是自在!你可愿与我一道去?把你这铺子也挪过去,我给提供一套商铺,并永久免税,如何?”
“何时去?”桃朔白这就等于是同意了。
朱常溆看似如常,实则问话时也紧张,见他轻轻松松的便同意了,当下心中喜悦满盈。道:“今年已是年终,就藩也得明年,我若要走,就得将福王一并弄走。那个郑贵妃……”
朱常溆满眼冷色,显然已有了对付郑贵妃的主意。
桃朔白知道他有能耐有手段,却偏生没有做皇帝的心,否则郑贵妃母子捆起来也斗不过他。
朱常溆虽是行二,却比太子有优势,万历皇帝也不知为何,对这个二皇子颇有容忍和耐心,在万历皇帝的心里,最宠爱的儿子自然是郑贵妃所出的福王,其二就是朱常溆的分量重,其三是老五瑞王。这个瑞王也是个异类,今年才十一岁,却十分爱财,且好佛,与朱常溆好道,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外人皆不以为皇帝是真心宠爱邠王瑞王,一个学道,一个好佛,皇帝不拦不阻,听之任之,哪有为父的姿态?外人都认为这是皇帝为福王拉的同盟,甚至连郑贵妃都如此试探过皇帝。
桃朔白却知道,皇帝此人性子古怪,一向对太子嫌弃厌恶,对其他儿女万事不管,甚至都能二十几年不上朝,但偏生对朱常溆朱常浩是有几分真心。当郑贵妃问皇帝时,皇帝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待你准备好,和我说一声。”桃朔白是无所谓,即便程平安留在京中,他来往一趟也不费事。
第47章 《杜十娘》
次日,平安与十娘换上半旧的衣裳,头发梳的松散,将容貌略遮了遮,然后提着一篮子热食,捧着冬衣鞋袜等物,租了一辆车去探监。刘大跟在车旁,提点几句探监的事儿。
花银子打点后,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刘大在和狱卒攀谈,又塞了几十个铜钱,将早先买来的热牛肉留了一盘,并一壶酒。狱卒见状十分高兴,态度也好多了,对低着头的十娘平安两个就不再为难,引她们去了关押高牧的牢房,打开牢门,让她们说话。
走时这狱卒提醒道:“这人是上头交代过的,本来不准探视,见你们心诚,今儿破例。你们有话赶紧说,最多只能给你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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