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他之所以不怕别人闲言闲语,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他大哥在,可施辙不同,他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尤其是最近他的事业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些舆论也可能会影响到董事会的决策。
施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用力抱紧他,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回去。”
“在家等我,我处理完殡葬的事就回来。”
“家”这个字触动了他的心弦,汪子才不由笑了起来:“好,但你要记得按时服药。”
“我会的。”
等两人稍稍分开,汪子才一把抓过施辙的衣领,强迫他微低下头来,然后在他唇边轻啄了一口,低声道:“我等你。”
多余的话不用说,两人彼此都心照不宣。尽管他想陪在施辙身边,尤其是现在。可他同样知道,现在留下只会落人口实,他虽毫无畏惧,但这样对施辙更加不利,并不是个好时刻。反正,他只要施辙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失去了,他汪子才还是会站在他身边的。
转身的那刻,汪子才暗道奇怪,明明才分开了几天,可他却像是离别了许久似的,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不舍。
而他身后的施辙,也是一动不动地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慢慢转身回去。
“哥哥。”厅堂里,一道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
施辙寻声看去,蹙眉道:“你还没走?”
施昊整个人隐在暗处,此时大厅中灯光黯淡,几许烛火随风摇曳,更衬得他形如鬼魅。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他慢腾腾地从阴影里走出来,跪在灵台前,勉强牵了牵嘴角说:“我想和你一起守灵。”
施辙眉头深锁:“不是说好了你守明天吗?”
施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施辙道,“你留,我走。”
施昊终于敛起了脸上的强笑:“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施辙脸上的嫌恶神色十分明显,毫无半点回旋余地。
“最后一次吧。”他声音艰涩地说,“就最后一次,我们两兄弟好好谈谈。”
听见他说“兄弟”这个词,施辙的嫌恶之情更深了,连语调都仿佛结了冰:“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哥哥……”
“如果你坚持要留在这里,那我回去睡了。”
“哥哥!”施昊霍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惨笑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
“我的事你管不着吧。”
“为什么一定是他?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施辙根本就懒得跟他废话,抬腿就走。
“哈哈哈哈。”施昊脸色变幻莫测,突然间又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施辙,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可以球评论吗_(:з」∠)_没有评论好难熬啊
第28章 二十七
二十七
送葬那日,灰蒙蒙的阴云爬遍了大半边天,泻不出半缕阳光,阴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也正好适合此时的情景。
施辙捧着遗像走在前头,神情肃穆。施昊则拿着一支半人高的长香紧跟他后头,脸上还是一样的布满阴郁。
下葬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像是谁在低低哭泣。冬天的雨冰凉刺骨,钻进人的肌肤里,更难以让人消受。
旁边的施母已经泣不成声,抢天哭地地嚎啕着:“老爷,您怎么就走了呢,我以后可怎么办啊……”看上去几乎要晕厥的样子,吓得旁边的佣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她。
“哥哥,要伞吗?”雨势渐大,施昊从旁递给他一把黑伞。
“不用。”施辙摇头,瞥了一眼还在哭的施母,淡声道,“你还是好好看顾你母亲吧。”
施昊脸上闪过一丝类似于羞愤和不甘的神色,他默默收回了伞,然而握住伞柄的手指却攥得发白。
淋着漫天飘雨,看着这墓碑,施辙没有哭,也流不出泪来,只是在心底忽而生出一阵荒唐之感。这个人,无论生前有多辉煌,做过多少事,最终的归宿只是藏匿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暗无天日,等待慢慢被腐烂、分解。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本来按照规矩,他父母亲理应合葬,但无论是他还是他母亲,都不愿如此。一对怨侣,生前都互相折磨了这么久,难道死后还要纠缠不休吗?而他的母亲更加干脆,临死前已经吩咐好要求火葬,用一把烈火将自己烧个透彻,连骨灰都洒向了大海。真正的挫骨扬灰,不留下半点东西。
后来,他将他母亲的牌位选在更偏僻的一处灵堂,也算还她个清净。
所有仪式结束后,施昊走了过来,忽然冲他微微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哥哥,这之后我们就是对手了呢,我可真是期待得很。”
施辙却是不咸不淡地应道:“哦。”
“难道你没半分期待吗?”施昊脸上还是带着笑,一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施辙顿了下,道,“你还不配当我对手。”
施昊被他这轻蔑的一眼刺激到了,半晌才哼笑道:“好啊,那就走着瞧。”
看着他这忽阴忽晴的样子,施辙有时候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精神病人。
按规矩,本来晚上应该设宴斋戒,但施辙根本不愿跟他们这些人多待一刻,便索性打道回府,直接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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