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钦盛怒之下又要拔剑杀人却被胡应昌从一旁抢上前来,一下子拿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壮士这是何意?”赵钦扭过头来,大声喝问他。胡应昌沉着一张面皮,阴森森地说道:“楚姑娘说得极是。王爷与一女流之辈为得几句闲言碎语而大动干戈与那当街骂架的泼妇何异?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赵钦见这汉子眉头紧锁有如金刚一怒气贯长虹;面色铁青有如夜叉一笑狰狞可怖;两眼圆睁有如狮目一开威风凛凛;髭发上指有如猬针一竖冲冠而起端的不是什么善茬。那胆气自先消了一半,却又碍着这张老脸不肯下得台来。那胡应昌自小就痴迷于砸沙包,长大后更是苦练铁砂掌。一双糙手好似两只铁钳,此刻愈发夹得紧了直痛得赵钦脸上汗水直流,却又顾及着自己的一张老脸不肯告饶,只好不停地跟高宝使眼色。
高宝冷笑一声,长身而起,一只手按在胡应昌的肩胛之上,笑道:“王爷敬公乃当世英雄,特与君戏耳。公何必这般斤斤计较,不能容人?”说着,翘起一根手指在胡应昌肩胛上面轻轻拨弄了几下。没曾想这小小的一根手指一屈一伸之间却是藏足了真功夫,那胡应昌竟给他拨中了连接手臂的筋络,整支手臂顿如千万只小虫噬咬痛痒难忍,不禁心下奇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怎么懂得这南荒八百媳妇的缠筋巫术?”
这缠筋术脱胎于中原擒拿手中的错骨分筋之法,不想此法传至南边的洪荒之地竟然变成了巫蛊之术,用作人祭之时,法师抽剥祭品体内的筋腱,端的是凶邪无比。此番高宝只是找得胡应昌筋络之所再略略用力,胡应昌便已是无从应对。若他再下得几分气力将那筋络缠上几缠,这支手臂自此便是废了。到那时,非但铁砂掌使不成连砸沙包亦是玩不起了。胡应昌算是条好汉自然不肯吃眼前亏把胳臂松缓下来饶过赵钦这一遭,高宝也就此收手,一场争斗化于无形之中。王知古、楚玉二人不通武学,孙香灵也看不明白,只见他们三个人三言两语便纷纷偃旗息鼓,还以为是高宝的马屁放的响亮,拍得到位。
赵钦给那胡应昌放得手来,那手腕活似被人剥了一圈皮下来,火辣辣地痛个不停却强装无事,大笑道:“胡公果然是身手不凡,老夫佩服!”
胡应昌也好不到哪里去,整支手臂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稍动不得却也甘做垫床脚的乌龟,略略一拱手道:“还望王爷海涵。”
高宝最是得意,端起酒杯来,说道:“诸公把酒泯恩仇,且请更进一杯!”
又是数巡过后,孙香灵亦是酩酊大醉了。那王知古平日里连酒香也闻不得,此番闻了许久也是红光满面,哭哭笑笑个没完没了。赵钦见王知古如此情状哪里还有一个公子王孙的样子?实在不雅得很,便唤徐大进来,把王知古扶到后院客房中歇息。那楚玉本就是孙香灵的使唤丫头,此刻见得自家主子不省人事了,便跟着徐大作一块,将她扶去后院安顿下来。
胡应昌吃酒吃得浑身燥热难耐,只把衣服除去,坦胸露乳的坐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那赵钦喝得微醉,脸皮上红光焕发倒似年轻了好几岁,忽而见得胡应昌满身的伤疤,心下好奇定要他说出个原委来。
胡应昌勉强睁着一双醉眼说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那若长缨在手,岂令竖子们成名?”
赵钦抚掌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这厮休在老夫面前逞口舌之快!”
胡应昌叹气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家世居塞北苦寒之地,祖上姓魏,我本名魏少鲲。父母早亡,与邻里相依为命。年少无所爱只好游侠,与乡里子弟郊猎,逢遇山川城邑必登高望远,尝指天为誓曰:‘愿效诸位豪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建不朽基业于当代,扬流芳美名于千古!’我十五岁那年,狄人大举入塞,少壮者引弦而战。我便作了长征健儿,历经大小三十余战,出生入死,金疮满身才做得塞北鹰扬府的旅帅。又过得三年,太祖皇上……秦虏主嬴冲举大军南犯,我被裹挟从军至此,为王师所获才委身给胡海清家作了家奴。”
赵钦笑道:“我大宋据有江东八十一州富庶之地,民众殷实,钱粮占有天下太半。户部平常度支却依旧入不敷出,国用日蹙。你们秦人不安心在家操持生业专爱做那些任侠无益之事更兼塞北屡开边衅,如此下来国家却是如何支撑的?”
那胡应昌平生所好唯有一个杀字,以为屠刀一举,万事皆休。哪里懂得这些柴米油盐、钱粮赋税的日常琐事?胡应昌给赵钦问糊涂了,不禁奇怪道:“江东之地繁华如此,甲第朱门何其多也。我曾随胡海清与人宴饮,见连城大户皆是挥霍无度,极尽豪奢之能事,俨然一个安乐盛世,如何缺少银子花?”
赵钦摇头笑道:“胡公本是江湖中人不善操持生业自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今日老朽为胡公姑妄言之。依老朽愚见,非是你们秦人耐得苦劳实在是我宋人不知存恤民力。宋地不及前周之半,官府衙门却五倍于旧。各地官员苟且因循,遇事相互推诿,坐待升迁,不思建树兼之事权分割,各不相知即使有能人贤者在任亦多因掣肘太多而无法施展抱负。官制臃肿庞杂,耗银无算,政绩却是屈指可数,此冗官之弊也。我大宋国立国之初天下带甲何止百万。方今江南平定,战事稍缓,朝廷依旧要养甲百万以备秦马窥江。然则今观江南士卒虽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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