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岩秋服侍他洗完澡,抱着他的衣服离开房间的时候,慕冰辞“哎”一声叫住了他。慕岩秋转过身,看到慕冰辞随手丢了个东西过来。他下意识接住了,摊在掌心一看,是块琉璃面的怀表。
慕岩秋不解地看着他,慕冰辞跳了跳眉,冲他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哦,回来的时候,东西买多了。这个女里女气没人要,就给你吧。”
慕岩秋才反应过来,是慕冰辞给他带的礼物。他做梦都没想过慕冰辞也会给他带礼物,一下子高兴坏了,笑得有些失态:“谢谢少爷!这个好看!”
慕冰辞却又一下子板起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吧。”
慕岩秋握着那只表下楼,感觉腿上像灌了神力,弹簧似的蹦着走路。一路小跑到门口,正好撞到散席归来的慕丞山,赶紧地立定了憋住那股兴奋,对慕丞山欠了欠腰。等慕丞山拐过走廊,才松开握紧的手心,生怕被人瞧见。摊开怀表看了看,发现表壳上沾满了自己的指痕,一道道回旋的细纹黏糊在上面,难看极了,赶紧拉起衣角万分珍惜地擦起来。
慕岩秋脑子里想着这桩旧事,手指下意识在表壳背面碾动,似乎想把那乌黑的灼烧痕迹擦去。一遍又一遍,表壳仍旧破败不堪,再不复当年鲜活明亮。
敲门声响起。慕岩秋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抽屉,蒋呈衍已经走到他书桌前。连忙站起来:“蒋兄。你明日要回上海了?”
蒋呈衍点点头,就站着跟他说话:“是。南京那边已经开始紧密部署,不出三个月就会讨伐武汉汪兆钦的国民政府。先谋中部统一,再夺取北平。现在世道乱成这样,随便那哪个省的督军招兵买马,拉个旗帜就能编一个独立军团。全国上下大小军阀不知几多。但这些军阀中,除了个别脑子简单做着地方皇帝梦的,大多都想投奔国民政府,为将来求一个显赫的出路。”
“目前能排得上名号的军阀,你慕氏是一支,西北军杨虎是一支,东北王张濡邻是一支。至于国民政府,现在有南京一个,武汉一个,北京还有个西北军杨虎支持的中央政府。东北张濡邻是日本人扶持的,他之所以称东北王,是因为他也想做个偏安一隅的土皇帝。可惜未必能够如愿。如今你南方慕氏随我支持南京,武汉汪兆钦只有两个小军阀,不足为惧。我和南京谭沣的想法一致,先灭武汉,把汪兆钦背后的地方军全部编整为国民军队,与西北军抗衡,至少在数量上已经压杨虎一辙。”
慕岩秋点点头:“我明白。我这边立即抽调各省驻军,随时候命。至于东北张濡邻,他虽想置身事外,可日本人为什么要扶持他?单看日本国内军权与皇权的博弈,如今又遇到了危及国脉的经济危机,日本人恐怕也是想要在咱们这里立国。张濡邻将来必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我的想法,等拿下武汉,必须要说服张濡邻与我南北联手,在北平建立政权,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蒋呈衍淡淡一笑:“我只道你胸襟胆识高于老帅,却没想到你见识战略,也到了一般人到不了的高度。岩秋,有你领导慕氏,民国的统一指日可待。”
慕岩秋道:“蒋兄过誉。一旦开战,局势多变,任一个细小关节或许都能左右成败。我只愿有命活到国家统一的那一日。”
蒋呈衍道:“你有胆识谋略,又能细致隐忍,我在上海的全部身家,都会在财力上无条件支持你。让你坚枪利炮横扫全国。岩秋,我等着与你庆功那一日,必定在你我有生之年,实至名归。”
顿了一下又道:“现如今你万事俱备,只等军号吹响那一刻。唯独让你心烦的事,只怕就是小公子。小公子这次取了浙江,你七省去一,虽说影响不大,终归怕他给你惹出后继的麻烦来。对小公子,原先你笃定他没有与他争权的心思,眼下他却忽然对慕家大权上心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一说到慕冰辞,慕岩秋原本就不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蒋兄想说什么。现在冰辞就在徽州,他也没有让浙江驻军进攻的打算,我现在要下手拘押了他关起来,不仅十分容易,也是难得的好机会。但是,我想跟你打个申请,不要这么做。冰辞他生□□自由,真把他软禁起来,他是死也不会顺从的。让冰辞去守着浙江,在临海东隅做个土霸王也很好。”
蒋呈衍似乎没料到慕岩秋在这件事上突然转变了念头,心里难免吃惊。面上却稳妥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小公子那样的性子,他起了与你争权的心,又怎么会安待不闹事?你出兵征伐,他还要与你窝里斗,你哪来多余的心思去应付他?再说他在战事上惹祸,可不比先前闹瘫你的一场晚宴,是要付性命代价的。你难道就能不顾他的安危,任由他为所欲为?”
慕岩秋摇了摇头:“我当然怕。蒋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我讨伐武汉攻占北平,我都可以从命,也从来没要求你什么。唯独冰辞的事,请蒋兄给我一个自主的权利。我会尽量说服冰辞去浙江,好好过他的日子。慕氏军权我无论如何不会给他,这一点,蒋兄放心。”
蒋呈衍不说话,定定瞧着慕岩秋。慕岩秋与他目光对视,并不退让,那坚定的神色,给蒋呈衍展示着无可协商的执拗。蒋呈衍心知他与慕氏之间,乃是相互制衡的一种关系。若慕氏决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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