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夕阳余晖里,奔来一匹黑色高头大马,背上驮着的却是一个满身是血的血人儿,那人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已然勒不住缰绳。他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坠马跌下。
冯素贞大惊,足轻点地腾空而起,直直落在黑马背上,从那血人背后伸手勒住缰绳,这才控住了马匹,让它暂时停下来了。
众人上前打量,悚然觉察此人已经断了一臂,一身血污几乎遮掩了他的军服。
几个士兵上前帮着冯素贞把那人扶下马来,冯素贞快速点了那人穴道为他止血,那人稍稍清醒,看清冯素贞模样,弱声□□道:“是你?”
冯素贞一愣,仔细辨认一过惊呼道:“余百户?”
此人正是曾护着那顾承恩小舅子在怀来敛财的余百户。
冯素贞无暇多想,立刻撕开他的袖子为他处理伤口,她随着老人家很是学了些医术,却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
身上刀剑创伤不下几十处,而左臂显然是被人用快刃利落砍断的,或许砍时尚无觉察,事后却要承担肝胆俱裂的痛楚和残疾的绝望。
单世文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余百户瞪大了双眼,咬牙道:“新平堡失守,鞑子……进来了!”
天香大惊失色,立刻令道:“单世文,派几个身手好的去西边诸乡县示警,坚壁清野,百姓避祸!”
余百户哑声道:“城破之事,驻堡千户殉国,托我传信四边,我骑着大帅赠我的快马一路驰来,一路嘶喊,想必西边的百姓都在往怀来赶了。”
“新平堡……”李兆廷喃喃念了一句,掐指算了算,忽地脸色一变,“不好,太近了,我们得尽快回到怀来城!”
“新平堡据此不远,却也不是举步即达,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冯素贞声音发冷,众人也顿觉不对。
新平堡据此两百余里地,纵然是快马,跑了三五个时辰,他的血也该耗尽了。难不成鞑子已经跟到了近前?
余百户苦笑忍痛道:“有几个鞑子的斥候一路跟着我,我半个时辰前才把他们甩掉,我左臂中了一箭,初时未察,方才见左臂青黑,方知鞑子□□上喂了毒,这才自断一臂!”
众人心头尽被触痛。
冯素贞薄唇紧抿:“壮士!”
一旁的太子脸色煞白,他仿佛想到了某个可能:“半个时辰前?不不不,不好!”
从旁翩然落下一道蓝色身影,虎目微睁,浓眉深挑,也是一声沉呼:“不好!”
太子着急忙慌地上前拉住一剑飘红的胳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徐家湾乡!”
宣大防线失守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
原本密不透风的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尽管顾承恩迅速带兵夺回这道关隘,却仍然放进了察哈尔万余强兵壮马,他们一路扫荡附近的村庄,直奔怀来而来。
怀来告急!
怀来城墙上,灯火通明,单世武紧张地忙碌着,安排着城防工事,怀来近郊的百姓闻讯纷纷向城内涌来,以寻求城墙的庇护。
城墙之上,宋长庚指挥着临时召集来的兵士们搬运组装守城器械,怀来卫在紧张的调度下只集结了两千个守军,怀来没有兵,京城眼下自危,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分给怀来,怀来是守卫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怀来守不住,京师更守不住!
宋长庚望着眼前忙乱的一片,心下凄然,他回忆起前朝李自成攻克京城噩耗传来之时,家乡奉新满城号哭的光景。
怀来县令在一旁哀叹道:“若是怀来有红夷炮就好了,这怀来城能守得固若金汤,别说察哈尔近万个散兵游勇,就是察哈尔汗举国挥师前来,也敌不过。是本县目光短浅,只央着先生关心农事,却忘了给怀来增加固城之本!”
一旁擦着汗上了城墙的单世武闻言,正色道:“县太爷不必自责,这是察哈尔毁约在先,谁能料到停战两年战火再起?”
“县太爷,我听闻城中昨日进了不少匠人?”宋长庚忽的幽幽道。
县令道:“正是,乃是为圣上修接仙台所召,约有二百人之众,尚未来得及遣往京城,眼下兵乱,圣上也停了接仙台的征役,暂且都安置在县衙了。”
“把他们交给我来用吧。”宋长庚面上现出复杂的神色,都说福祸相依,可这两祸相遇,他倒是宁可让这些匠人安安生生地去京城给皇帝修那个大而无当的劳什子接仙台。
县令忙道:“好好好,亏得有宋老兄助我,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些。”
“单都督,我们还能等多久?”宋长庚转向单世武。
单世武估算了一下:“两天,算着日程,那突破了防线的鞑子轻装而来,最快两天,这怀来城下——”他苦涩一笑,“就尽是我等兄弟用命搏军功的场景了。”
辽东已在调军回防,但大军开拔起码得十天半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怀来只能靠着怀来卫的两千多个兵硬扛。
县令晓得他的难为,收敛了哀戚的神色,肃然向他深施一礼:“怀来千户人家、万名黔首的身家性命,尽系于都督手中了。”
单世武向他抱拳还礼。
“单都督,令弟除了带回新平堡失守的消息,可还带了其他消息?”宋长庚又问。
单世武知道宋长庚问的是什么,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夜黑如墨,怀来城外的乡郊小道上,一队人马在月光的照映下朝着怀来城缓缓行进。这队人多数穿着军服,神色警惕,行止有度。其中被拥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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