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逢周末,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可这般热闹并不能驱散他的恐惧。他可以隐匿在人群中,却又怕被躲藏在人群中的捕猎者逮个正着。踟蹰不前间,心中腾起一股浓烈的恨意,这彷徨与不安,唤醒了过往惨淡的体验,使得他反反复复地经历着从前的伤痛,又跌入走不出的怪圈。如果说,之前他对谢锦天的感情还掺杂着些别的成分,互相阻挠着,无法简单归结为爱或恨,那么此刻,他的每一个自我都如此一致地憎恶着他,恨不得将他从阴影中揪出来,质问有何企图。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为什么谢锦天还纠缠不休?
手心黏腻,摸出手机好半天才划开屏幕,按下一连串早被删除的号码,一鼓作气地想要与他来个了断。然而彼端刚响了一下,心便仿佛被罩在口钟里狠狠撞击着,那余音震得他头昏脑涨,慌忙按下了挂断键。可那铃声却仿佛在周遭此起彼伏地响起,四面楚歌,虎视眈眈。
易杨慌了神,忽然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向路边的杂货店,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情感类谈话节目。店主上了年纪听力不好,声音开得很大,那熟悉的脸面也便仿佛放大了无数倍,近在眼前。
“每个人在感情中都有独特的癖好,那是来自于潜意识里的不可抗力,也正是因为无法解释,无法预测,爱情的魔力才被无限夸大。”
年关将近,已成了机构活招牌的谢锦天愈加忙碌,不断有媒体邀他抛头露面。因着这名气的发酵,找他做个案的也越来越多,他便挑些自己感兴趣的,尤其是感情类的。越是畸形的关系他越有兴趣分析,可听着那些叙述,他又常常会走神,总情不自禁地代入他和易杨的角色。如今,易杨已全然成了他感情世界的主角,场景走马灯似地换,演绎的却总是相同的桥段。
谢锦天也知道自己卑鄙,不该去向一个曾被他狠狠伤害过的人寻求精神慰藉,哪怕只停留在精神世界的“亵渎”。可他忍不住,忍不住去想这种可能,忍不住沉浸在“若只如初见”的假设。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情感动物,嘴上说着只要对方幸福,可当发现全然被忽略,对方只自顾自地幸福,便又生出不甘和怨愤来,将曾认为无私的付出定义为愚蠢的献祭。而这种由点及面地自我否定必定要转嫁一部分责任到对方身上,让对方毫不知情地背负着,处心积虑地等待着索要补偿的机会。
谢锦天每天都在“□□”群里守株待兔,看粉丝们发布易杨的消息,讨论他的动向,既得意又失落。得意的是他知道这些粉丝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细枝末节,失落的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像粉丝们那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易杨跟前,以喜欢的名义闯入他的生活。更何况,这些粉丝中,不乏个别狂热份子,不许谁说易杨半点不好,好似他们对易杨的感情有多么笃定、多么深厚。他们只凭着满腔热血和一知半解便跨越了谢锦天曾引以为傲的经年累月,一步登天地站在了易杨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锦天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钻进那故步自封的领域,对着那满墙的照片聊以□□。可渐渐地,他开始无法满足于这般的止步不前。那相机、照片、模型、红线……都不过是停留在过去的“罪证”,他跟踪易杨那么久,却再也找不到他对他还旧情不忘、恋恋不舍的证据。
“最早的客体关系通常是和父母建立的,它也提供了今后人际交往和建立亲密关系的模板,很多时候,所谓的爱情,只是在弥补童年的缺失,许多人选择另一半其实是在找‘父母’,期望对方能无条件地纵容,任凭试探和伤害,却依旧无怨无悔地付出。这样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不对等的,但一旦对方认可,便可能是最紧密、最纠结、最难割舍的。”
“原来‘妈宝’也可以追溯到童年啊?”知性的女主持微微一笑,转而玩笑道,“我很好奇,像谢老师这样的,是不是就没有感情的困扰?”
“我不过是知道些理论罢了,有时候公众的关注会让人自我膨胀,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事实上,脱下面具,还是个有着七情六欲逃不过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我可以自我分析,但无法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
“泥潭?能让谢老师这样比喻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女主持仿佛挖到了宝,狡黠一笑,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明月隔云端……”
谢锦天望着镜头,却仿佛望进易杨眼中。
易杨忍不住退了一步,可谢锦天却借此再次踏入他的领地,反反复复践踏着他的心,毫不怜惜。
“萧牧说他半年来一直去,交了钱,一声不吭地练,萧牧也拉不下脸来赶他。”程衍关掉了订机票的界面,转过身来看着望着窗玻璃上的水汽发呆的易杨,“要不是你说起,我也没打算告诉你……现在想想,他或许在守株待兔?
易杨手边是还没撕的日历,明天就元旦了,新的一年,他却兜兜转转地还在原点。
之前樊逸舟曾发过短信给他,简单的问候之后,委婉地询问谢锦天是否还纠缠他。他说谢锦天知道他的状况,并且答应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易杨没有回,但也没删了这条消息。他觉得,这或许是一条分割线,如果一切真能就这样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里不了了之,那么也不失为一个算不得圆满却终是令人松一口气的结局。
然而谢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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