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摆摆手,“没事。”
门推开了,小孩穿着白色袜子走出来,虽然房间有地毯,但从书房的木地板到客厅的地毯之间还是很凉的大理石,韩复连忙站起来“怎么了?”
“李学长要走吗?”小孩没有理韩复,看样子是还在生气。
李越湲道,“怎么了?”
小孩抬起脸,“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和村长还有村民道歉。”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韩复李越湲,就连沈嵩都有些发怔,“为什么?”
“我刚才想了好久。第一,学长去偷东西是不对的。学长是为我偷东西,我也有不对。所以,李学长道歉,我也要道歉。但是东西是韩——教练叫偷的,所以他也不对,也要道歉。沈学长陪着去,是从犯,也要道歉。”
韩复道,“我有叫他们留下钱,留下的钱绝对够买那些东西。”
殷朔摇头,沈嵩居然也道,“学弟说的有道理,不问自取,总是我们无礼。”
殷朔道,“第二。打架。打架是起源误会的。李学长自己也说了,是你趴着捡彩票才被误会的。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本来应该好好解释才对,怎么能动手呢?”
韩复这会已经没话了,解释,你解释人家就会信吗?
殷朔接着道,“第三,就是最不对的地方。是韩。”
韩复没说话。他已经能猜到小孩要说什么了。
“学长跟人家打架,各有胜负。韩居然仗着自己的能力报复,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殷朔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韩复看着他,“然后呢?”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当然应该去道歉了。”说到这里还看着韩复,“如果你去道歉的话,刚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
韩复看着殷朔扑闪的大眼睛,他觉得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晕眩感,什么叫,刚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说两句话,一言不合就跑把自己闷起来,我还没说揍你呢你居然就原谅我了。
李越湲看热闹一般地盯着韩复,沈嵩隐性看热闹。
韩复轻轻清了清嗓子,“我有做错什么吗?”
殷朔看着他,“你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向都只揍别人的韩复被抢了台词真是有几分尴尬,“嗯,小朔。我说过了,是我们的理念不一样,理念这种东西,是没有对错的。”
殷朔摇头,“《史记高祖本纪》记载,刘邦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无论在哪个时代,这三样都是要不得的。”
韩复脸色铁青,殷朔原本还振振有词,可看韩复气得指节在响也是吓坏了,小孩怯生生地叫道,“韩——”
沈嵩和李越湲也有几分意外,虽然小学弟的大脑回路有些——呃,奇怪,但是怎么也不至于让教练气成这样。
韩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却是冷笑,“杀人者死。很好,拿你的敛刃出来让我抵命啊!”
李越湲待要说什么,被沈嵩拉走了。
殷朔这才知道他在气什么,原本理直气壮的也变得有些怯生生的,脚尖蹭着两只拖鞋拧来拧去,声音低低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杀人是不对的;偷东西也是不对的;伤人还是不对的。”小孩越说声音越小,明明自己没说错嘛。
韩复坐下来,看小孩的样子倒是气平了些,“我说了,你觉得我不对,尽可要我抵命。韩复绝不皱一下眉头。”
小孩也嘟起了嘴,“你耍赖!”
韩复无奈,“我怎么耍赖?”
“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说,你还要这样!你耍赖!你堂堂第一杀手,篮球教练,彩票专家,你居然耍赖!”比起耍赖功夫,谁能及得上殷小朔。
韩复觉得冷汗直冒,只得道,“我说得是事实,不信,你刺我一剑试试。”
小东西摇头,“我不要。”说着就蹭过来,用手摸着韩复胸口。
韩复突然握住殷朔手腕,“映!你是映!”
小东西抽出手,揉着发疼的手腕,“韩,你又说奇怪的话了。”
韩复急道,“如果你不是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这里的伤,这里的伤——”这里的伤,是映的那一枪。
小孩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想揉揉。”
韩复用力点头,“嗯。没关系,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
“那,韩要不要和我去道歉。”得,小孩还没忘了这茬呢。
韩复长叹一口气,“小朔,你觉得,你是真的没有问错。你让一个第一杀手,篮球教练,彩票专家去因为偷了人家一只鸡登门道歉?”
小孩振振有词,“《史记商君书》记载,太子犯法……”
韩复没等小孩说完,立马接道,“对,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那是因为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本来就是统治者,我又不是。韩非《五蠹》中还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韩复还没说完,小孩立刻道,“你们都这么说,都是赖皮!”
韩复一愣,“还有谁这么说?”
小孩道,“阿莲。”
韩复刚刚缓和的面色又一次青了。于是,殷小朔同学不敢再提去道歉的事。可是过了一会,小孩又用脚抠着拖鞋,悉悉索索的,像只找不到食物用爪子拍主人脚的猫。
韩复看他,“又怎么了?”
殷小朔小声道,“两位学长就这么走了,我怕——外面下雨。”
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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