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忘谷医圣自然是知道洞庭君龙珠已失,寿数将尽的,但他依然这样做了。澹台捭阖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一辈子不见,淮南子自然潇洒,可是……也没有什么可是了。
“兰若,你这次出来,令慈知否?”
“这个嘛……我留了字条。”
澹台捭阖看着兰若,终于吐出几个字:“不要后悔。”
兰若不笑了,停了嘴里的动作:“阿白,你说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澹台捭阖抬头,他们是在一艘船上,从栏柱间望出去,人头攒动,热闹已极,不像是半夜的光景。
“……”这人又要干什么!兰若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我?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命数?”澹台捭阖也难得诚恳地看着兰若,伽蓝禅宗的嫡系有□□法眼,往往能看到人身上的冥冥辉光。
“你真的要知道?”兰若坐正,有些心虚地问到。
“你如果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我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澹台捭阖浅笑。
“你身上有死气。”
“就这样?”
“是。”
戏台子的铜锣响了起来,淹没了澹台捭阖的话音。兰若是真的担心,因为澹台捭阖身上除了死气,还系着天下气运!
有什么比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还要恐怖?
这是比□□还要可怕的情况,因为□□者好歹知道这是在□□,而澹台捭阖并不知晓他在□□!
伽蓝所训要义不过是,苍生当渡,天下当守。
要不然兰若也不会千辛万苦地找到澹台捭阖,这个人是和眼缘,但最重要的还是兰若的责任感在作祟。
“十年。死气不解,必有大难。”
澹台捭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的小事。”
“十年啊……足够了。”
夜风带走了语气中的缠绵,负责控船的船夫这时上来问澹台捭阖是不是该靠岸了,澹台捭阖抬头望天,明月高悬,不见星海。
“开船,去——东林。”
船夫呆呆地站在那里,特么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当初是说停在湖上看戏的啊!
澹台捭阖见他迟迟不动身,叹气道:“本王到时候再给你加五十两银子。”
船夫闻言,头不傻了,眼不呆了,立马就下楼去招呼开船了。
兰若笑了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哈哈。”
澹台捭阖也笑:“本王还没五十两银子好用。”
空旷的平野上,一艘留客舫在静谧的大林湾中漂泊,无灯无声。船楼顶的黑暗里独坐着一人,呼吸平缓,毫无动静。
远处传来几不可察的野物活动的声响,那人忽然抬手,一道剑意发出,黑暗的另一端,浮出少年的身影。
“回来了。”坐着的人平淡中略显疲惫的说了一句。
少年倔强地立在原地,始终是一言不发。
“回来了就好。”坐着的人确乎是怀念地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以为心悦一个人就注定是一辈子,忍不住竭尽全力的保护她给她想要的自由,恼怒起来又忍不住把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你能明白吗?”
少年不语,回头看着他,背上的刀发出道道蜂鸣。
“她素喜烈酒,却独独钟情栖霞孤红。因为孤红的酒主葬花惜柳阮十方的那一句,人生长苦,何妨多饮一杯甜酿。
她曾说过栖霞的十里桃花艳虽艳绝,终究是不如大林寺李花漫坡的葱茏古意。若有一天,让我代她去看一眼,东林这片她从未踏上的土地。
她闭眼之前对我说,人生在世总要有些不完美,这样才能给惦念她的人一点可供回味遗憾的东西。”坐着的人娓娓道来,看似平静,却早已是千疮百孔。
“唰——”鞘中刀骤然出鞘,隐蔽而凶煞。
“她说刀客要比剑客好。
剑负双刃,伤人伤己。
刀唯一锋,万仞可藏。
她说,穷此生,定不负君相思意。
可是,终究是她伤了我,在我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少年走了过来,对上坐着的人朦胧迷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父亲,你醉了。”
“醉?”那人微微一笑,“我们家的人向来是不会醉的,手中的剑是为谁而握,心中的意是为谁而起,无不清明。”
“孤红是不醉人,是人自醉。”
“父亲,请保重身体。”少年屈膝,跪在了冰凉的木板上,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那人。
“我保重身体?”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一般,“将死之人,要这个身体有何用?”
“父亲,母亲在天有灵必不愿见你如此。”
“哈哈,她是我最爱的人,可是……她最爱的人是你啊!”那人面露痛苦之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可是久儿与我之间至今又岂止十年!”
“父亲……”
“听着!”
“……是。”
“我死后,你需服丧三年,不许出山半步!”
“父……”
“是了,呵,你是最肖她的。我应该打断你的腿,关你在剑冢思过……”那人惨笑,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雪白的广袖。
一盏巨大的天灯悬停在了舫楼的小亭畔,照亮了这片黑暗。
少年别过脸看着那摇曳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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