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璧不假思索:“那我就揍他。”
苏小缺气结,睡梦里抽了谢天璧好几记大耳光。
但过了几天便深觉后悔,那几个耳光应该赏给苏错刀才对。
苏小缺闲来无事,便一门心思的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趣有情,中秋团圆日,自己做月饼酿桂花酒。
到十三这天,馅儿也制得了,面粉兑好糖浆蛋液揉得筋道,一个个包好准备上炭炉,一回身,却见苏错刀悄无声息的弯着腰蹲那儿,狗熊掰棒子也似,把好端端的成了型的月饼掰开来,看一眼又丢下,再去掰另一只,一边掰,一边还满脸的不高兴。
苏小缺闭上眼睛,调匀呼吸,足足一炷香时间,方把一口恶气咽了下去,道:“错刀你在挖坟啊,还是掘墓啊,还是自掘坟墓啊?”
苏错刀头也不抬:“为什么没有鸡枞的?”
这话问得轻松,直把苏小缺问得愣了,再看一眼月饼们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的惨烈,不禁心疼,冷笑道:“鸡枞月饼?苏宫主,你可真会挑稀罕玩意儿……鸡枞又不是大葱,哪能到处都是?便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要,也极少吃得到鲜鸡枞。”
闻声而来的谢天璧听了片刻,道:“豆子镇没有鸡枞月饼,二百里外的江渚城里或许能买到。”
苏小缺大摇其头:“未必有……照我说还得去玉州城,那里有家老字号的采薇斋与京城的信源斋齐名,咱们前年在那儿买过不少点心,我记得有鲜花鸡枞饼,是么?”
谢天璧若有所思,道:“玉州城太远,距此地近千里。”
苏错刀静静听罢,也不收拾一大摊子分崩离析的饼皮馅料,转身出门。
苏小缺若还是年轻时候的脾气,早辣块妈妈王八蛋的一顿海骂了,饶是如此,也不禁气歪了鼻子,怒道:“五百钱分两堆,你们师徒一对儿二百五!”
谢天璧躺着中箭,但身处庖厨,就没敢吭气,默默的帮他把月饼重新团起来,奈何手艺太潮,捏出来的跟羊粪蛋没什么区别。
八月十三,苏错刀夜奔,一夜疾驰二百里,天明至江渚城,寻遍大街小巷各个糕点铺子大酒楼,均没有鸡枞月饼。
当下策马往玉州城方向而行,一个镇子又复一个城的走下去,浑然忘了日升月落身遭万物,这天日暮前,终于赶到玉州城内,问了路,直奔采薇斋。
有小伙计殷勤招呼,苏错刀直问道:“鸡枞月饼……有么?”
小伙计忍不住嗤的一声笑,没什么恶意,却也有些好奇,他又是个话唠碎嘴子,当下滴沥咕噜就是一串:“客官,今日已是八月十八,中秋早过啦,谁家还卖月饼买月饼?这月饼可是应节令的……什么时节做什么事,老天爷早定好了,您开了春找雪,入了秋看柳,可不乱了时节么?您瞧,本店的鸡枞月饼那是名扬天下,您不早早儿的抢着买了,现如今可悔了吧?”
苏错刀一双星眸本已血丝遍布,闻得此言,更透出几近凄厉的绝望之色。
老掌柜慈眉善目,又是阅事无数,见这年轻人风尘仆仆,嘴唇尽是干裂开的血口子,必是狠赶了远路,知其中定有缘故,忙喝止小伙计,温言道:“这位小哥……你若喜欢鸡枞口味,小店另有些鸡枞鲜花、鸡枞火腿的糕点,倒也不比月饼滋味差。”
苏错刀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多谢。”
出了采薇斋,阳光炫目,但毕竟过了中秋,有些白森森的冷意了。
苏错刀闭了闭眼睛,错过了……
回到豆子镇已是半夜,苏错刀十日几乎未曾下马,推门一进院中,人已倒了下来,小腿内侧一片火辣辣的湿腻,皮尽磨掉了,血把裤腿都粘到了肉里。
徒儿失踪十日,回来一副山里下过煤窑码头扛过大件儿的惨状,谢天璧却眼睛也不多眨一下,道:“明日别忘了起早,咱们练练八方藏刀式。”
苏错刀应道:“是。”
苏小缺还有几分良心,走近瞧了瞧,但见月光正照在他脸颊上,两痕湿亮。
苏小缺心中一软,正要好生细问了劝解安慰一番。
苏错刀已哑声道:“是汗。”
这人当真是没心没肺狗一样的脾气,苏小缺踢了他一脚,回去睡觉了。
苏错刀看着窗纸上朦胧映出两个人影成双,再看天上明月已缺了一半,提不起力气回房,就在后院地上睡了一夜。
秋夜虽寒凉,奈何苏错刀身子精铁打就,第二日醒来,除了脏了点儿臭了点儿,没事人一般。
苏小缺叹为观止,看着谢天璧与他站在一处,都是又高又瘦,那股骨子里的力道和气势,竟是一个模子拓下来的。
一时心中五味陈杂,盐中求雪,磨砖为镜,却忘了人有面貌相似,但终究不能魂魄重归。
苏错刀只是苏错刀。
而七星湖的那株山茶,凋了就是凋了,纵然来年再开,亦非当年那一枝。
☆、第七十五章
转眼冬去春来,豆子镇仿佛一夜间冰消雪融,吹面不寒杨柳风。
苏错刀搬着一坛酒从酒窖出来,一打眼看到院子里桃花竟已开了好几朵,颤巍巍的很单薄,颜色却娇嫩新鲜得让人眼前一亮。
苏错刀站着看住了,只觉一阵恍惚,春来得如此之早,多少年岁已这么追也追不回的悄然流过。
大半年来,江湖大事无非两件,一是七星湖崛起之势不可挡,杀得江南两门三帮七派只余一帮三派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居然还有余力出一支奇兵偏师,转手绝了邪道罂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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