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背着我偷情吧?顾若开玩笑心想道。
夏季的雨水总是令人厌烦的充沛。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滴滴嗒嗒地似乎要说些什么。
“……池森!”即使顾若因两天不吃不喝,当看到池森从他房间的窗口爬进来时,他仍然激动地从床上坐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开嗓子吼道。
有人将幻象抛进了池中,在黑暗无望处成了闪烁的斑点,尽管微弱,却足以照亮一颗被埋入厚土中的心。
池森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冲上前捂住顾若的嘴巴,小声说:“你妈的,喊这么大声怕你全家人都发现啊?”被捂住嘴的顾若“唔唔唔”地迫切想要说点什么,激动的泪水比言语先出一步。闪电忽至,电闪雷鸣,暴风雨的不请自来没有打搅到屋中两人的依偎。
见顾若渐渐平静下来,池森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顾若哭得不能自已,他似乎要将这辈子受过的全部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堤坝一旦给了它一个宣泄口,它就要把它一切顷刻间全数抛之脑后。
顾若就是个爱哭鬼。老师同学们总以为顾若的全部生活就是围绕着如何成为一个好学生好孩子,或者应该说,他们本身就期盼着有意雕塑着。顾若没有太多抵触,但总喜欢不起来。别人总嫉羡顾若的稳当妥洽,处理任何事都是波澜不惊,不费吹灰之力。在他们眼中,顾若是个神,他们并不在乎顾若是否应该拥有他自己该有的想法,即使有,他自己本身就能化解得让人赞叹。
池森是个神奇的存在。在全部人都把顾若捧到天上时,只有池森对他是一脸不屑的模样。当一次次看到池森对他显露出厌恶的表情后,顾若的好奇心到了必须要满足的程度,他开始向人打听池森。同学对顾若的打听都感到十分惊讶,尽管出于各种原因感到为难,可为了讨好这个风云人物,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情况一五一十都说给顾若听。
原来是孤儿……听完所有汇报后的顾若看池森的眼神开始不同。没有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一定很糟糕吧。顾若实在难以想象哪天他的父母不在他身边的场景,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依赖他的父母,他只是想不到,在他的脑海中,构建一个世界地图或者中国历史时间轴要轻易得多。
一个人太孤独才会需要酒精与尼古丁的陪伴么?顾若看着池森吞云吐雾的样子,反常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什么样的感觉?第一次有想要主动接近某人的想法。太阳一直被云彩遮掩住原本的光辉,当它想要探出头普照大地时,无人能挡。
习惯了被人贴近的顾若提出做好朋友的请求时,他满心以为池森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请求,结果被一口否决。顾若有些意外。好感来自于好奇,顾若自然逃不过这定律。顾若的好胜心被撩起来。爱情总要有点盲目以及不可告人才算爱情。
顾若还想进一步攻陷池森时,池森突然晕厥倒地,顾若着实被吓一跳。不过几秒,顾若二话不说,使出全身力气,背起高大的池森径直往医务室走。考场上所向披靡的顾若自然知道,这次还是他赢了。
医生说池森应该是得了盲肠炎,得赶紧送去医院治疗。顾若挑了挑眉,他本以为只是个小病,没想到是急性阑尾炎。顾若看了看池森,没等医务室的医生打电话叫救护车,直接背着池森走了。顾若等不及慢吞吞的救护车,也不想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给别人。
当医生出来问谁是患者的家属时,顾若笑着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哦,是我赢了。顾若一脸微笑地把同意书递还给医生。
如果恋爱一开始就变成一场厮杀,最终要决出个你死我活就在所难免。
池森直勾勾地望着落泪的顾若,心中暗自冷笑起来。时至今日都还要维持一副假面孔,如精致的轮岛涂,无数道工序与大量的漆器去雕琢出他的姿态。爱情中的人们不都是用各自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完美,只是顾若自己先被自己的姿态迷惑,以为那就是爱情的全部模样。
池森以为一切都能改写,却没想到顾若从一开始就把所有可能性统统抹杀,不留一处抒写可能的空白。自己或许是帮凶都说不定。因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错的人不仅是藏匿于深山中的老虎,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过路人。可是如果知难而退,就没有接下来的所有了不是么?顾若骗了池森,池森骗了自己,这才像是爱情不是么?
池森根本不想活下来,可他却被他身旁守夜的人救了一命回来。作呕的消毒水气味,高傲的脸色,明知死路一条的结局。池森只是闭上眼默认了。如果上帝不许他孤独地死去,那让他死在一个编织好的谎言中亦不赖。苍蝇知道总有一天暴死街头,它知道蜘蛛的盛情难却只是因为对方觊觎自己的好处,可自己仍然选择了精密的谎言。因为,人生来孤独,人生来害怕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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