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枫点点头,他没有迅速反馈顾退之的这个说法,细细思索了下,说:“即便宇宙最终将死亡,而所有有知觉的生物会被冻结终至绝迹,哪怕包括人类,我们也还有许多时间。毕竟人类现在已经可以上天入地了,我们不就正在地下吗?”
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信枫先走出去在门口等顾退之,他伸出手卡在电梯门上,顾退之摸索着,牵着他的这只手走出来:“其实电梯里是有声控装置的,不过和你呆在一起时我总是忘了用。”
信枫闻言淡笑,拉着他慢慢走:“我可是比电梯的声控装置强百倍,人性化、纯自动、优质体贴还供你免费使用。”
顾退之忍俊不禁,他眨了下眼睛,弯着唇淡淡笑道:“听起来你可是拔类超群的青年才俊,住在地底可是很冒险的啊,你就不后悔吗?”
信枫扣紧他的五指,笑:“怎么会。”
他引着顾退之避开面前的操作台继续往里面走:“就算地壳在运动,火山在喷发,地面上不是也有很多不可操控的意外吗?洪水、火灾、瘟疫同样恐怖。”
顾退之又笑,揶揄他:“比起这些,年华老去,容颜不再也是很可怕的事情啊。”
信枫感到啼笑皆非,他看顾退之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就算年华老去,走向死亡,我也终将葬在你玫瑰色的坟墓里,就是到时候你可别嫌弃。”
顾退之撇撇嘴,不痛不痒道:“情郎们的话语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诱人。我要鲜花锦簇,冰碛成湖,奇科帕尔的大理石岩洞当棺材,上面盖着科罗拉多高原上的土。”说完他愣了愣,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算了吧。”
信枫眼里带着笑,忍不住吻住他,把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都消灭在唇齿间,只留下一句:“不用那么多修饰,你怎么样都好看。”
空旷的基地被切割成一个个严密的房间,摆满了仪器和培养装置。他们又拐过一个弯,来到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前。信枫刷完门禁,严丝合缝的安全门开了,在空洞的地下传来“咔”的一声。
这里是地球深处的大型植株培育基地。大型机械把地上的完整植株运下来,让古老的灌木重新生根发芽,当地上的生存环境无法满足植物正常生活的时候,曾经阴暗逼仄的地底成了它们最后的归处。
“其实植物都是很顽强的,比我们所知道的要顽强很多。”顾退之跟着信枫慢慢走,在他旁边的基地里生长出参天的灌木,阔叶林和针叶林郁郁葱葱,它们扎根在土壤里,旁边开出来不知名的野花。这是真实存在的有土培育植株,在无水培育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地下科研人员在这里设计出了一套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
“地下基地刚开始被投入使用时,我的导师设计提出了这个项目。”顾退之问道:“你听过‘白色森林计划’吗?”
“白色森林计划”,以保全完整生态为目的,目标恢复被人类破坏失衡的生态系统,最早由华人黎勤发起,后来得到多国学者和研究人员响应,范围范涉及全球多个国家。
“2057年的森林复兴计划。”信枫说,“植物保护学家黎勤先生带队进行的科研项目。”
顾退之骄傲地笑着说:“对呀,我的老师带队的项目。我是他的助手。”
信枫诧异万分,他分辨道:“可是团队对外公布的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啊?”
顾退之慢悠悠地走,嘴角勾着抹轻笑:“我是编外人员,不领津贴的,纯给老师当助手,74年的时候,他成了我的论文答辩导师。当时也是他好心培养我,一直让我跟着他。‘白色森林计划’启动了很多年,他带了我几个月,我这个助手也是没名号的,充其量算他手底下帮忙的学生。我当时跟着他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为了找植株,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你仔细找找看,在亚热带林区里应该会有几朵春剑,是我在云贵边境挖到的。”
“我一开始不知道这是要用来做保护的,就以为导师做研究用,还和他吵了很久。”
信枫淡笑,亚热带林区在走廊的深处,距离他们还隔着几片林区。他实在无法想象顾退之和人争执的模样,故意试探道:“为什么吵?”
“因为这花稀有,而且珍贵。这种花是木兰科单性木兰属的,不好培养,需要人特别用心地照料。不过它比银杏稍微好一点点,它的属下至少有两个种类。银杏从银杏纲开始就只有一棵树。”顾退之给他比划着,“打个比方,银杏这种树,它没有自己的任何亲戚,一旦银杏灭绝,这整个纲就被灭族了。界门纲目科属种。其实还是很可怕的。”
“所以我当时和导师提建议,这种兰花已经不多见了,还要一下子从荒郊野外移植五株到实验室里去,破坏它原本的生活条件,承担诸多不必要的风险,实在是不可取的做法。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安上监测探头,或者在固定时期来这里查看?”
“但是后来我还是做了。”顾退之不由苦笑说,“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
信枫继续逗他,“说什么?说跋山涉水来取材监测很困难吗?”
“他说‘闭嘴’。”
“他逼我在贵州的深山里挖兰花,不然就不给我的论文签字。”
“好一道权钱交易。”信枫仿佛目睹了一场毁于摧眉折腰的交锋。
“是啊,但我这不叫权钱交易,这叫替国分忧。可怜我在荔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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