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劝了她几次,没什么效果,而自己也不可能时时照顾她,只能嘱咐牡丹等人多跟紧点,照看好夫人。他是个大男人,就算细心,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陈蕙怀孕,他也知道没事要多陪着,所以就算再忙,每日也会抽出一点时间和她说话,却没想到陈蕙还是早产,甚至还难产。
牡丹见他们夫妻有话要说,便先退了出去。
陈蕙勉力睁开眼,瞧见是赵肃,身体一震,喃喃道:“你回来了……”
赵肃握住她的手:“是,我回来了,你不要想,好好养病。”
“孩子……”
“都好好的,没事。”
她说话气力不济,很是费劲,几个字下来,已经气喘吁吁,面色潮红,赵肃忙安慰了她几句,见她又昏睡过去,这才给她盖好被子,走出屋子。
牡丹却还候在外头,欲言又止。
“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讲。”
牡丹便把陈蕙生产前收到生母信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赵肃微微皱眉,别人纳不纳妾,又干他们什么事,何况那人还是他们的女婿,真是吃饱了撑的,成天没事就琢磨这些东西,居然还千里迢迢送信来。“以后那边来的信,你们先送来与我看过。”
牡丹连忙应是。
“两个孩子呢?”他问。
“请随奴婢来。”
孩子都是早产,身体不如普通婴儿那样健康,牡丹他们不敢大意,特意请了两名奶娘分别照顾,赵肃一进门,就瞧见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其中一个好似刚刚睡醒,看见有人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瞧,眼珠子乌溜溜的,十分可爱,另外一个比较瘦小,还在呼呼大睡。
两位奶娘见赵肃走进来,牡丹跟在后面,就知道这位必然是府邸的主人,忙起身行礼,又与牡丹一齐退出去,余下赵肃与大儿子大眼瞪小眼。
出生几日,营养充足,又照顾得好,两个娃娃已经没有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逐渐粉嫩白皙起来,即便是比较瘦弱的小儿子,脸颊也是圆嘟嘟的,让人很想伸手捏下去。
赵肃这么想着,也当真这么做了,手指伸过去,轻轻在那粉团团似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娃娃睡得香甜,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也没有被闹醒,赵肃眼角一瞥,大儿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眼神清澈得依稀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赵肃一见此景,只觉得心底某一块蓦地柔软融化了,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几十年光景了,可也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子嗣,除了一个朱翊钧,从前对小孩子,虽不讨厌,可也谈不上多喜欢,如今见到他们,才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在这世上,还有两个人,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脉。
他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大儿子的小爪子摇了摇,对方却不怎么领情,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也同他旁边的弟弟一般,睡着了。
赵肃又静静坐了会儿,想起跟他一道来的广元县令,才起身往外走。
邹靖平等了半天,还当赵肃把自己忘了,正乐得清闲,在书房里到处晃悠,发现书架上不唯独有那些四书五经,更多的还有如《大唐西域记》、《水经注》这种被时人称为杂书的典籍,不由有些惊讶。
等赵肃进来,便瞧见这位县令大人捧了一本闲书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邹大人。”
邹靖平抬起头,见是赵肃,不大情愿地起身,还有些意犹未尽。“大人来了?”
赵肃听他话语里有点埋怨自己来得太早,打扰他看书的意思,便好笑:“怎么,你不想快点与本官说完话,好快点回去吗?”
邹靖平讪讪笑了一下:“大人说哪儿的话,您召见下官,是下官的福分。”
赵肃懒得和他扯皮,便直奔主题:“广元境内,有白龙江,清水河等,河流众多。”
“是。”邹靖平一头雾水,不知道赵肃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去年暴雨,各州府河流水位上升,洪涝成灾,但本官记得,广元却未上报灾情。”
邹靖平道:“是,每年雨季来临前,下官都要命人修高加固堤坝,清理两旁淤泥积沙,疏散河道两旁百姓,但这法子也不是时常奏效,所幸去年洪水并不大。”
赵肃略一颔首:“你说的虽是寻常法子,可并非所有官员都懂得像你说的这样去做。”
邹靖平道:“下官也是因为先父曾在河道总督麾下效劳,这才懂得一些,历来科举只考道德文章,怎么会考经世致用之学?”言及此处,不由带了讽意:“这当官的,纵然想做点实事,可要是不知从哪里下手,也是害了百姓,像如今我们大明朝,清官倒有几个,可能臣连几个也没有……”
他蓦地住口,意识到自己吐槽过多,连带着眼前的赵肃也一起骂进去了。
赵肃挑眉:“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是能臣了?”
邹靖平苦笑:“下官哪里算能臣,可叹朝廷那些阁老御史们成天争来吵去,又怎么看得见百姓的苦楚?”
先前赵肃见他装疯卖傻,却又对辖下了如指掌,觉得此人是有些才干的,起了招揽之心,待见了他这般说辞,便知道他看似随性,其实并不是完全超脱,只是满腔抱负施展不出,对官场失望,宁可龟缩在那广元一隅,也不肯往上爬。
这种人不似海瑞那样谨守清白不肯变通,也不似寻常官员只会逢迎拍马,他心里还有自己的原则,所以假以时日,一旦有机会,也许能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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