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计忙回过头,哈腰道:“客官,小的已经把水……”却见房间内窗户大开,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房内香气愈发浓重,安安静静无半点声响,夥计越瞧越觉得古怪,脊背一阵发凉,连水盆也顾不得,匆匆下了楼。
却说凌晚被迫吞了丹药,在画缸内倍受煎熬,生不如死。这药古怪得很,他奄奄一息几个时辰,却神智清醒,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又干又渴又疼又惧,早在心里把秦辰翻来覆去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天蒙蒙将亮时,秦辰又拿折扇敲敲缸口,调笑探出脑袋瞅著凌晚,仿佛在瞅什麽逗趣物什。“你便在里面安心呆著,我去集市上买些葱姜盐巴,再买一壶好酒,去去就回。许久不吃野味了,心痒得紧。”
凌晚听闻自己要被当成下酒菜,不禁悲从中来,嗓子眼儿里又要骂咧。秦辰拿折扇朝他轻轻一点,便顿时像被一团棉布堵住了嘴,半个音也发不出,眼睁睁看著秦辰一个纵身从窗口跃出屋外。
不久客栈夥计端著水盆送上楼来,只瞧见房内窗户大开空无一人,哪知画缸内躺著个干锅狐狸。
这畜生虽被折磨生不如死,却仍旧是一副美人面皮,衣不蔽体,汗水打湿发梢粘在面颊,别有一番情趣。可惜再也使不出什麽勾 引人的法子,只能在方寸之间望著房梁干瞪眼。
秦辰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手中拎著个纸包回到客栈,只觉得神清气爽。
掌柜的一见是他,赶紧笑著迎上去,“哟,客官这是打从外边回来?夥计们都没见您出去。”
秦辰微微点头,淡淡道:“我走得早,没人瞧见也是自然。”
掌柜的忙点头哈腰,搓搓手问:“爷想用点什麽?尽管吩咐。”
秦辰摇摇头,刚要抬脚上楼,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掂量掂量手中的纸包,问:“你们这里,可有给猫儿喂食的食盆?”
美人成灾 四(下)
凌晚正忍受烟熏火燎,突然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不多时缸口探出一张含笑的脸。
秦辰用扇面一抚画缸边缘,那圈幽蓝火焰便自己熄了,化作原本的浅色祥云纹样,乖乖伏於画缸之上。
他毫不费力将凌晚捞出缸外,朝咽喉处微微一点。凌晚仿佛溺水被救上岸猛咳两声,嗓子里呜呜一阵,终於能说话了。
秦辰翘脚坐於桌前,伸手将纸包上的线拆了,一打开,竟是只油香四溢的扒鸡。他不知想到什麽趣事,嘴角勾起一抹笑,瞅瞅趴在地上的凌晚,将纸包放在食盆内,伸到这畜生跟前。
凌晚瞧见扒鸡,顿时精神一振,又瞧见给猫儿吃食的食盆,眼神黯淡了一下,撇开脑袋。
“怎麽”,秦辰挑眉,“不合口味?真是稀奇,我只知天底下的狐狸最爱偷鸡吃。”
凌晚仍旧不吭声,趴在地上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
秦辰更觉好笑,拿脚踢踢那畜生的脸,“你这又是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顿了顿,“你不吃,我便自己吃了,你看著我吃,也挺好。”
凌晚拿眼神狠狠剜他一眼,不由自主弓起背。
秦辰抚掌笑道:“真跟猫儿似的。”他蹲下身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凌晚抱在怀中,“我倒是极想看看你的狐狸样儿。”
凌晚浑身一僵。
秦辰凑上双唇贴在他耳边仿佛情人间低声细语,“乖,变出真身来给爷瞧瞧。”
凌晚嘴唇紧抿不说话。
秦辰的手掌轻柔地抚上他的面庞,唇边满是笑意,话音却明显降了温度:“你究竟变是不变?”
凌晚颤了颤身子,闭上眼睛。
秦辰冷冷一笑,托起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你本就是我手中的玩物,竟还觉得受辱了麽。”眼神一降,“既然你不乐意……我来替你,可好?”
话音未落便猛然出手,扎入凌晚胸腔左右猛一拉扯,只听得“哢嚓”一声脆响,竟将他胸口硬生生掰开一个血窟窿。
凌晚声嘶力竭一声惨叫,瞳孔蓦然扩散,涌出满口血沫。
秦辰不为所动,任由甜腥血液喷溅了满脸。他伸手在凌晚胸内一通翻搅,仿佛耙在鲜红土地上深耕而过,嘴里犹自喃喃:“我记得狐珠,是在这个位置……”
半晌,他缓缓将手从一堆鲜红脏器中抽离,一展淋漓掌心,赫然托著一颗碧色圆珠。
“没了这颗狐珠,你也不过就是头普通狐狸”,秦辰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对著凌晚阴沈沈道,“看你往後还敢在我面前摆脸子。”
凌晚血红皮肉翻卷,如同个破败布偶惨然跌坐在地,猩红肠子滑出体外。他失了狐珠,修为尽失无法维持人形,蜷成一团不断向外呕血,待到抬起头时,已然退作一只白毛狐狸。
他吃下秦辰给的丹药,死也死不掉,双目空空洞洞,徒剩胸前一个窟窿潺潺向外冒血,染得白色皮毛桃花漫天。
凌晚眼神呆滞凄然望向自己胸前,软著身子颓然倒地,如一具浮尸,沿著面颊落下一颗泪。
美人成灾 五
秦辰不为所动,径自走出门外,在走廊上站定。
不多时便有一名又老又丑的仆役从楼梯那端颤颤巍巍走来,赫然是秦辰初到渔阳之时所带的家仆。
他垂首低头,嗓音沙哑:“请问秦爷有何吩咐?”
秦辰摇摇扇子,淡淡道:“纱布。”
老家仆立即会意,取下一直背在身後的破旧小布包,仔细打开,取出一捆用金线束好的纱布,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递予秦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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