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君衡双手掐诀,手指翻飞如舞蹈,灵堂中以他为中心刮起无源之风,当打完最后一个法诀,他抬起右手按在眉心,从那里拉出一个莹白色的光球,其中画面连闪,多是这几年他和康熙相处时的情景,有叙话的、议事的、共饮的……最多的是床上、榻上、地毯上、桌上身体交叠的,那是他剥离出的记忆。
活了四辈子,这是他第一次舍弃自己的记忆,从前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没有这样做过,不是他接受不了这些记忆,只是……不愿留着而已。
那个光球被他推向棺中,剥离后他虽不会彻底忘记这几年的经历,但具体的细节却不再有印象,就让这些连同这个身体一起埋葬吧!
弘晖默默看着那个光球在棺木中轰然炸开,化作点点荧光洒在那个亲王朝服的身体上,忽然没由来地讨厌起十一叔,讨厌那个让他的阿玛付出那么多、让他额娘为救阿玛而消失的十一叔。
“好好守灵,我走了!”君衡看了眼略靠后停放的那具棺木,里面不过是个幻影,真正的四福晋早在昨天就骨肉湮灭、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弘晖点了点头,跪到火盆前一张接着一张烧纸钱,他确实没了额娘,如今的悲痛并非是假的。
此时已然入夜,街上没有一个人,君衡缓步慢行,夜风吹着他及膝的青丝飘摇不定,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四福晋散尽一身修为,合他两人之力才重塑出这个身体,正如他去年在西暖阁闹那一场时想的,胤禛的寿命得以延续,他想要做的都做完了,康熙也禅位给了昔日的太子,他本想在交易得来的香山别院里闭门修炼,可那个身体不能用了,没了恬亲王的身份,他如何能继续留在那里呢?
他……该离开了,是的,该离开了!
才想到“功成身退”四个字,自我调侃的君衡一抬头,却发现走到了十一贝勒府前,他驻足想了很久,叹息道:“既然走到这里了,既然放不下,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身形一闪,人如轻烟般飘入贝勒府,凭借着留在胤禛灵魂上的那抹灵识,君衡轻易就找对了方位。这个时候人都睡了,他只想悄悄看一眼就走,谁知当他悄无声息出现在那间屋子的时候,想看的人竟直愣愣坐在黑暗中。
胤禛坐在炕上死盯着面前炕桌上的那抹莹润,眼中满是彻夜未眠的血丝,忽然,他感到几步开外多了个人,木然地转眼一看,就见夜色中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站在那里,带着几许无措看着他。
那容貌他熟悉至极,不正是君衡自称是前生的画中人是谁,胤禛说不清是痛恨还是惊喜地“噌”得站起来,几步到走到跟前便一拳挥过去:“你个老混蛋……你可知……”
君衡头一偏,抬手包住了直冲面门而来的拳头,苦笑道:“你这见面礼也太重了吧?我就这么不讨喜,让你恨得挥……”
他话音骤停,眼神震动地死死盯着炕桌上那抹莹润,再顾不得其他,松开胤禛跌跌撞撞走到炕边,哆嗦着掏出相似的一抹莹润,一寸寸比上去。
红木的炕桌在夜色下发黑发沉,君衡的手颤抖着将拿出来的那块玉佩和桌上放着的拼接起来,两块玉佩中间那波浪形的凹凸完全吻合,两块打了不同颜色络子的月牙玉佩竟成了一块完整的圆形佩。
“这……这是……”君衡难以置信地回头,仿佛在梦中一样,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只专注地盯着炕桌上拼起来那团莹润。
胤禛缓缓走到那墨发如绸的人身边,低沉的嗓音于这夜里分外好听,宛如名师所奏的华章序曲:“只愿君心似我心……相携共此生!”
君衡终于不再轻颤,他转头凝望那垂眸说出这句话的少年,猛地揽住人啄住那唇,吮着、吸着……他激情而不失温柔地舔着胤禛的唇角,用舌尖抵开那牙关,仔细地扫过每一处牙龈,勾住胤禛的舌头纠缠不休。
胤禛起初没反应过来,待被吻得气喘吁吁了,才按住君衡的后颈反客为主,可惜……直到这个热烈而漫长的吻结束时,只有他一个人身体发软、呼吸不畅,还需君衡揽着才不至于软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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