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做的?手下的人明着说了老八一迳直入王府,并未勾连他人,只是过西华门时有验看,只怕宫里还没彻底干净。老八不能完全洗白,但老三下手也不是没可能,或者是老八利用了老三,老三将计就计栽赃给老八?
闹心兄弟多了真愁人。皇帝病中脾气日益暴躁,恨不得能大刀阔斧将一竿子不省事的兄弟全端了拘在府里,好吃好喝供到死,娃最好别多生,生了承爵也要朝廷供养的!
可惜天下悠悠众口难堵,读书人更是冥顽不灵。如今满汉关系正在冰释,可终难一碗水端平。皇帝没隔几天就听说汉人谬论,说青海平定蒙古王爷等着大清格格和亲,皇帝反悔不想把廉亲王的格格指给汉人,打算拿王爷死了女儿守孝的借口让婚事一拖三年,最后另指悔婚。
皇帝气乐了,这样无根无据的传言居然也能编派出来,若是老八干的他可是退步了啊。拿满汉关系做文章逼朕,是嫌死得不够快?这样折腾除了能败坏朕的名声还能得什么好处?那么是老三?还好二哥已经死了,否则就凭他昔日散布朕篡位弑父谣言,就够他再以死谢罪一万次,不过弘皙到底知道多少,不得不防。
皇帝本打算静观其变,坐看幕后风云。隔天收到景山兰峪总兵范时绎密折,言及老十四在汤泉行宫大张旗鼓亲自打造木塔,扬言要将病逝的完颜氏法体以火焚尽,置于塔中日夜陪伴。
皇帝再一次怨恨皇考没事生这么多儿子做什么,若是只生到老八便戛然而止多好。老八没了钱袋子供他收买人心,除了投靠朕还能靠谁?老十三虽然可惜,但朕一心一意调|教出来的老八自然足以匹敌。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了老十四这个刺头中的刺头,朕之烦扰立时减半,根本犯不着拼命宠着年羹尧以分兵权——老十三终究略逊一筹。
前年六七月是便听说完颜氏病了,他一个做皇帝的平日里忙都忙死了哪里能屈尊关心弟妹病情,只当这是老十四借口回京勾连的伎俩,也没多放在心上。谁知八月里十四福晋忽然没了,他这才难得愧疚起来——人家丈夫自己亲弟弟被打发去守陵,家眷病了上报缓行也没准,谁知人质没看好给病死了,他这做哥哥的总有失察之罪。是以皇帝对老十四每日哀嚎作态,写诗寄情,凭吊完颜氏的举止略有放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胡天胡地地作。
平静了整个冬天,老八一病,老十四又开始作了。这是想让外人赞一声爱新觉罗家又出一个情种,还是想让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薄待亲弟,逼得弟弟只能得烧化的妻子骨灰陪伴?
皇帝将一肚子火气都化做一本折子,发回汤泉,令纳兰峪总兵官范时绎搜查老十四居所,若得木龛盒子一类,强令交出,借口当然是疑他私制器物藏匿信函。发完了皇帝不免又想,老十四如此行事是凑巧碰在老八病重回京的时候,还是他得了消息?
不管如何,皇帝相信这都是老十四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他是怕朕要向老八下手,却不知天下最急着养肥老八的人,就是朕。
……
话分两头,廉亲王府在诸多揣测中闭门谢客,门庭冷清,将一众明着探病暗中试探的眼线挡在门外,门里门外只余太医往来。偶有下人外出采买,皆是行色匆匆眉间含愁,让观色者不禁揣度廉亲王是否即将不治。
书房重地如今墨香已被满室满褥的苦涩药香所替,卧榻上横陈之人远观如一段朽木,干枯,冷硬,毫无生气。
八福晋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端着药碗怔怔地看着丈夫,害怕上前唤起时只得一具冷透的尸体。
她是女人,但自十四岁嫁于八阿哥至今,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以往争强好胜见不得丈夫左拥右抱,也是女人天性——不说一腔情意尽数交付,只看她背后安王一脉势力,投桃报李,也该让丈夫有所忌惮。多年之后,她才知自己错了。她自嫁人那一刻起,荣辱早已系于夫家一身,一荣皆荣,一损俱损。早知如此,何必让丈夫平白担上个惧内的名声,到如今都被人拿着此事说叨。
如今再想这些,却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扰。
“药凉了。”出声提醒的居然是卧榻上形如枯槁的人。
八福晋恍然回神,望过去只见一丝细弱光线自窗棱扑下,正如白鸽折翼将死、哀哀其鸣,幻化出弥留的印记。
心中涌起不祥之感,八福晋款款上前,扶了胤禩起身,手下丝毫不觉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不由眼圈一红:“你办差也不该把自己搭进去,前些日子急匆匆出门看着也还妥当,怎么一眨眼就像是被掏空了?你说实话,他怎么折磨你的?”
丈夫身上有几颗痣她都心知肚明,偏偏这一次验身过后令她疑惑不解,伤得分明没有前两次重,查遍全身也不过几处瘀伤,还不如以前她拧的掐的重。思前想后只能往私刑上面猜想,难道皇帝敢正大光明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活活饿死亲弟弟?
“你腿受不得寒,站久了可累?”胤禩不答反问,接过那碗温了的药搁在一边,并不去用。
“我亲自盯着煎的,没人敢在眼前使坏。你嫌冷了我再去拿一碗来。”八福晋说罢起身欲走,丈夫避而不谈,她心头如何能安,唯有暂时避一避。
“不急这个。九弟的回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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