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要比喻,母猪也是临水吧?”凤行道。
临花没有接茬这句:“可是那猪已经进化到了恐龙了,你觉得主人还能宰了他麽?”
“可是对猪来说,最幸福的时候,还是那时候潦草躺在猪圈里,让主人喂食的时候啊,虽然知道可能以後会被宰杀,可是起码那段日子很快乐啊。有时候本质这东西其实很倔强的,你以为已经变了,可是它还在那里,它的心里,依旧觉得在满是泥浆猪粪的猪圈里打滚比睥睨世界来的愉快,并不是谁都喜欢高高在上的屠戮啊。”凤行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喜欢做猪猡?”
“喜欢啊。”凤行站起来,神色淡淡的,“可是有时候也会有些很任性的宠物啊,比如说,既然主人不要它了,那麽就大家一起毁掉吧,那样就都在一起了。”
临花耸耸肩:“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凤行唔了一声,青君等著他说什麽,却没有下文了。
“我意思是看到你,觉得我自己恶心。”临花也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你是唯一一个我能完全听到心声的人,心里没有任何秘密啊。”
“大概因为我比较蠢吧。”
“是啊。”临花淡淡说,“傻逼透顶。”
“那傻逼我要去睡觉了。”凤行说,细细地笑了一笑,小梨涡浅浅的,“那祝你们嘘嘘愉快咯,轮到我死的时候叫我。”
他张开双臂,像是喝醉了那样拥抱天空:“要结束了,我真高兴啊。”他哈哈大笑,皮肤一层温暖的白光,小脸上满是兴奋,“我突然很想再吃一盘豌豆黄。”
“你们到底在说什麽?”凤行蹦蹦跳跳地走了,似乎真的去睡觉了,青君忍耐住性子,这会儿终於忍不住问出来。
“过河拆桥啊。”临花道,“谁能真正把魔兽都留下来呢,它们於我们来说其实也很危险啊,用完了我们就要杀掉它们啊,否则如果以後凤行疯了怎麽办?”
“什麽?”
“凤行是要死的啊。”临花很淡定,“那麽多魔兽呢,定了契约的话,饲主死了,魔兽也就会死了吧。”
“他这样的力量,谁能杀了他?”青君不相信,想起刚才那些物化的情绪。
“他会自己去死啊。”临花理所当然地说,“他跟我一样,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yù_wàng啊。”
“什麽?”青君只会说这句。
“穿越归墟的时候,那里是极致的虚无啊,你会觉得回到了空茫。”临花干巴巴地解释,“就类似於沈迷梦中无法自拔吧,嗯,那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叫你起床咯,否则你无法从天地线里起床。”
“叫你起床?”
“是啊,叩门砖是感情。”
“什麽感情?”
“不管什麽感情啊。”临花说,“浓的厚的薄的浅的,都是感情,都能给他清醒的力量,可是他最後只获得了他生为人类的时哥哥留下的一点点残念啊。”
“那有什麽关系?反正他活著出来了啊。”青君疑惑。
“可是他爱临水啊,爱到可以穿越归墟,在那里潜伏一千年啊,甚至能摧毁自己,他有最强的意志力。”临花道,“你还没听懂吗?他穿越归墟时,哪怕临水有一点点喜欢他,不管是爱情还是同情或者朋友之类的,他都能感觉到,可是什麽都没有啊。”
什麽都没有啊。
生活了五百二十七年啊,熟悉的像是彼此的手脚啊,可是最终还是什麽都没有啊,他送你去战场,他说我希望你回来啊,可是他心里从来没有真的在乎过啊,你在他的生命里连一缕清风都算不上啊。
就是这麽难受啊,所以凤行早已不再是凤行了。
“这样麽?”青君低声。
“就是这样啊。”临花微笑,“所以其实最後真的是猪猡还是恐龙已经无所谓啦,在那里慢慢地等,把心绞碎,然後成灰,吹干,所以他是真的无所谓啊。”
“无所谓到去死?”
“他不介意活著,可是也不介意死去啊,如果死亡更能得到临水喜欢的话,他何乐而不为呢?”
临花说的很轻松,轻松的好像利用一个人的爱让他去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样,那样的自然与安静。
那是生命啊,可是他们都弃若贫履。
“我讨厌临水。”青君道。
“可是不喜欢一个人有什麽错呢?”临花反驳。
“不喜欢没错,但是暧昧到了让人多情就有错了。”
“你怎麽知道不是凤行自作多情呢?”
“什麽?”
“我是说。”临花笑了一下,“所以你觉得,到底是我爱自作多情,还是你爱暧昧呢?”
青君被他问的无法回答。
“所以咯,有时候,喜欢了也就这样了,根本没有什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都是骗人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麽努力也没办法啊。”
他想凤行真惨啊,他做什麽临水也不会在乎吧,可是为什麽他还要那样努力呢?
纵然你那样努力又如何呢?牺牲算什麽?奉献算什麽?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他心里装著别人,你看著他的时候,他想他的眼睛真亮啊,他的嘴唇真好看啊,可是他的心里只是想用他的眼睛,看他心中的那人啊。
你们坐那麽近,可是你摸不到他的心。
他是一幅画,而你却是赏画人,你不能碰触啊,只能静静地看,看他蔓延出美好的线条,展现出生活最美的画卷。
於是最後,你叹息一声,淡淡地说,我无所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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