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不下午再来?”阮肆冻得面色发青。
“怕你久等啊择席老师。”阿克久力下车,“路上不好走,冰还没化。你知道上这儿的路,又险又绕,中途遇着冰雹,车胎没防滑链不稳,老修还吐了一波。”
“没翻简直万幸。”阮肆看见裹着军大衣的沈修面色苍白的抱着拍摄器材下来,“呦,老修你不行,看着要跪了。”
“你吵死了。”沈修抬头看了眼近处的雪山,“马上五月化雪,沼泽就漫了,再不拍天鹅湖和巴音布鲁克草原就又得等一年。”
“就你俩?”阮肆看了眼车内,“没后备人员了啊?别克呢?”
“别克回家相亲去了。”阿克久力耸肩,“他妈给他找了个草原玫瑰,漂亮的哈萨克妹子。”
“我们三个到时候骑马进去?”阮肆说,“人不够。”
“你在这儿当了小半年的老师了,你就没交几个家长朋友吗?”沈修说,“找熟悉草原的,不然到时候容易走歪路。”
“使唤起来的时候把人当牛。”阮肆踢飞了石子,“评论我文案的时候就不能客气点?”
“可以啊。”沈修跟着他往住处去,“择席老师,你写得太他妈好了,一点都不俗套,比巴音布鲁克的烧酒还够劲,好棒棒。”
阮肆:“……别说了我马上要打人了。”
阮肆住的院子挺大,有两间空房,租金便宜到令人发指。他还有辆二手摩托,每天骑着这个飙去学校给一群小鬼上语文课,偶尔讲讲历史,必要的时候还会代教数学和英语,多能到让老校长感激涕零,专门拍照上州里发报纸表扬过。他自己住的那间屋不大,书桌也是从这里唯一的宾馆里买回来的二手,非常大,稿纸、资料、书籍堆得到处都是,床却很小。他就这么一个人住,也没按网,每次出版社编辑找他必须使劲打电话。
“还有挂面。”家里有暖气,他脱了大衣,“凑合着吃点?”
沈修一副不忍听的样子,“挂面你也好意思说,就想白水煮面加点老干妈过是吧?你等着,今天让你开开眼。”
“那我就不凑热闹了。”阿克久力没脱衣服,站门口指了指远处的毡房,“上回有人请我喝酒,我今天得去。”
沈修出了门转了一圈没找着菜市场,又转回来了。阮肆骑着摩托车,带着他才找着地方。沈修挑了条肥鱼,买了辣椒和调料包,又买了点豆芽和青菜。
他说让阮肆开眼,还真不是夸口。沈修是四川人,口味偏辣,行走江湖全靠川菜傍身。他不论去哪儿都吃得合意,然而这正是令人钦羡的特点,走南闯北最愁的就是一个口味不合。
鱼片匀称,腌制片刻,烫过的豆芽搁碗等待。沈修原本想放剁椒,可惜材料不足,就用了豆瓣,在油里爆香添料。干辣椒翻炒时气味是种极致的诱惑,阮肆忍不住跑到门口,肚子跟着吵闹。热水一开,鱼肉贴滑翻滚。最后麻辣的劲味横蹿在小厨房,热油翻浇上去,刺啦一声红油翻滚,顿时口水难掩。用筷子拨开铺满的红辣椒,鱼肉滚烫喷着麻香,尝一口肉质细滑,辣味久蹿,后颈跟喝了烈酒似的登时热起来。说到酒,阮肆还真拿出了两瓶酒。土包装,是巴音布鲁克当地自制的土烧酒,标的是五十二度,但是阮肆一度怀疑没这么高。这酒闻起来带点粮香,比新疆的伊力特更显辛辣。喝一口舌尖发麻,紧跟着辣劲滚喉,辛香溢口,配上水煮鱼简直是火烧胃部,烫得人出去跑圈都没问题。
阮肆跟沈修吃得干干净净,连酒也没剩下。阮肆洗碗的时候沈修看了他房间,“你藏那么多酒干嘛?没灵感来两口?”
“嗯啊。”阮肆说,“微醉的状态最好,别说文案,诗我都能连着写三大篇。”
“年纪轻轻不要酗酒。”沈修皱眉,“乌苏你也有。”
在中国最畅销的啤酒也许是青岛啤酒,但在新疆,最畅销的啤酒永远是乌苏啤酒。产自乌苏,江湖人称“新疆大乌苏”,比起青岛啤酒要更苦点,夏天夜摊一开,几乎没有烤肉串是不配冰乌苏和卡瓦斯的。可是只要跨出新疆的地界,不论往南下还是东去,都很少有乌苏啤酒的身影,在国之腹地更是无处可寻,但它绝对是每一个新疆人,不分民族的思乡味。
“啤酒又不能久放,平时当水喝着喝着就没了。”阮肆说,“没酗酒,就那么一点瘾,知道量在哪儿,不遇老朋友不会轻易过界。”
“做起来不容易。”沈修推开他桌上的文稿,将笔记本放上去,“如果这次拍得顺利,咱们这一部就是真的结束了。正好今年出了个纪录片征集赛,我想试试。”
“你不是孤高的狼,行走的骄傲吗,”阮肆坐下在椅子上,慢晃着椅子,“怎么想参赛了。”
“刀磨得这么锋利,如果不能去拼一把就太没劲了。”沈修打开片子,“为择席、沈修团队打着最响的毕业炮。”
“有点酷。”阮肆笑起来。
“但还差点更酷的。”沈修说,“我们缺个音乐制作的工作室,需要原创且符合每一块主题的音乐。”
阮肆打了个口哨,有点隐约的预感。
“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团队。”沈修侧头,“非常年轻,但风格鲜明,势头锐利,去年拿了……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走的正规途径联系的人,不是走后门。作为对方家属,你发表点看法?”
阮肆不晃了,他撑在膝头,“你俩什么时候联系的?两头都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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