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对流辰你可从來沒这样啊,哎,爹,别走啊……”
三人的对话越來越远,直至不见。
云汐躺在床上,十分不适的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曾经无尽的黑暗,被逐渐驱散……
他吃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眼前,然后,那干涩了数日的眼眶里,忽然溢满了泪水……
于是,他就那样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手,看着那只手,从极度模糊,渐渐清晰,到一清二楚,那双修长的,白皙的,曾放任无数人死去的手,鬼医的手……
他盯着那双手,盯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眶里的泪干了,举着的手臂酸的麻木了,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将双脚放在地上,那原本完全沒有力气的脚腕,此刻竟已然可以撑着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四周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他知道什么是椅子,他知道什么是桌子,他知道哪里是门……
可是,这却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
跌跌撞撞的來到门前,云汐双手抓着门把,急促的呼吸稍稍停顿,然后双手用力,豁然打开了房门。
刹那间,屋外那温暖耀眼的阳光洒了一屋,洒在他身上,为他的衣服,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睁开眼睛,抬头去看,强忍着不适去看,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天,他看到了洁白无瑕的云,他看到了山庄的辉煌与秋日的寂寥,他看到了來往的人们和拂过的落叶。
可是,他看不到,那个曾经出现在梦中的,蓝色身影……
………………
黄昏时候,皇甫啸龙与妻子婉玉向云汐所在的听风楼走去,二人听仆人说云汐醒后,就在想要怎么说才好,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个两全之策,只是决定,若云汐不认他们,也就罢了,尽自己全力补偿便是。
可是來到门前,还未敲门,就听里面传來云汐淡淡的声音:“进來吧。”
婉玉看了看丈夫,心中也有些忐忑,这几日云汐有恙在身,皇甫啸龙沒让她见云汐,今日也是头一次见了。
推开门,皇甫啸龙顿时一惊,他看到云汐一个人坐在桌前,对着一张白纸发呆,又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被搁置在一旁的轮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云汐倒沒有去在意皇甫啸龙的反应,见他们进來,便抬起头看他们,往日那沒有焦距,黯然无光的眼神,已然恢复了它该有的明亮神采,只是,其中少了淡然,多了冷漠。
他说道:“带我去见见夏侯将军吧。”
夏侯雨歇被安置在皇甫啸月的听雨水榭,离听风楼挺远,皇甫啸龙带着云汐走时,发现云汐虽然能走,但脚步有些不稳,走的也慢,便也暗暗放慢了脚速,慢悠悠的向水榭走去。
巧的是,皇甫涛与皇甫啸瑾几人也在,刚刚把云汐的事情告诉了皇甫啸月,这边云汐便來了。
当众人看到云汐的容貌后,起先对皇甫啸龙的那几分疑惑,也尽数驱散了,几人看了看对方后,一致将目光投向父亲皇甫涛,皇甫涛干咳了两声:“那个,云汐啊,你身体沒事了?”
云汐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伸手行了一礼:“云某近日身体抱恙,叨扰各位了,云某在此赔不是。”
众人一愣,忙摇头正要说沒关系,就听云汐继续说道:“那么,夏侯将军可在此吗?”
此话一出,饶是一直坐在床前纹丝不动的皇甫啸月也扭过了头,淡淡的看着他:“在此。”
说着,他站了起來,周围几人除了皇甫涛外,纷纷后退了几步,让云汐走到跟前,他瞟了皇甫啸月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二十年的黑暗世界,让他并沒有适应如今的环境,对于面前冷不防出现的一个又一个面孔,在他看來却都沒什么差距,在脑海中,留不下太深刻的印象。
可是看过皇甫啸月后,再看床上的夏侯雨歇,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百灵说过的两句话。
“我风大哥长得那么帅,又英俊又潇洒……”
“哎哟,当然不一样,你瞧鬼医先生,多秀气啊……”
这就是差距吗?
英俊和秀气的差距吗?
云汐看着昏迷着的夏侯雨歇,又瞟了一眼皇甫啸月,在对方回以疑惑的目光中,坐下來,伸手搭上了夏侯雨歇的脉搏。
……………………
“我说,二哥啊。”
云汐以诊病为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包括皇甫啸月,一出來,沒见过云汐的皇甫啸霖一把拉住自家二哥的胳膊低声道:“喂喂喂,太像了吧。”
皇甫啸龙瞥他一眼:“……现在,你不怀疑了?”
皇甫啸霖狗腿的拍了拍二哥的胸脯:“那是,这还怎么怀疑啊,沒话说,不愧是二哥的儿子。”
皇甫啸瑾笑道:“你啊少來这儿拍马屁,咱二哥不吃你那一套。”
“嘿嘿,说起來,这孩子这么年轻就成鬼医了,还真了不得啊,比我都强啊。”
“去,就你那德行,能跟云汐比吗?”
“哎?老六,怎么说你哥哥呢?你昨天不还说我天资聪颖,终成大器吗?”
“我,我那是随便说说的,谁知道你还真信啊。”
“去……别闹了,弄得人家多待见你们似的,闭嘴。”
“……”
皇甫啸龙看着三个弟弟,笑了笑,來到父亲和大哥身边:“父亲,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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