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忙道:“不要,他不愿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柳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以后能不能在动手前先在心里默数十声,人非蝼蚁,大家都是人……”
柳七明显不以为然地点头:“嗯。”
韩衡小心地试探道:“你会听我的吧?”
“听你的,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说这话时,柳七整个人转过了身来,认真注视着韩衡。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呢?被柳家嫂子知道了,估计他要被掐死。韩衡呵呵笑了一声,火烧屁股地告辞回去睡觉。
盯着那个慌里慌张的背影,柳七长长吁出一口气,茶已经凉透了,他拎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一口气喝下去半壶,心神才定了下来。
过了会,门被人敲响,本来就没关,柳七朝门口看了眼,是米幼。
“什么时候回北朔?”米幼熟门熟路过来坐下。
柳七半天才说话,没头没脑道:“上齐国君可会亲自接见他?”
“当然要,他是堂堂国师,带的是天命之子,又有预测天灾人祸的能力。上齐国君自然不敢怠慢。”
“我听说,上齐那个孬种皇帝,才刚二十三岁,生得挺好,病歪歪的,一看就是醉心风月那种文弱书生,最喜欢收集各国古玩珍宝,是有这一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不曾见过。你担心大人看上上齐国君?”
柳七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米幼,注意到他眼眸里浮着一层促狭神色,板着脸道:“我把自己媳妇看严一点,有什么问题?”
米幼忙摇手:“没有问题。”
“嗯,不过我应该无法陪你们到那时候,朝中有事,我要尽快回去。”柳七语气别扭起来,“这次多谢你,但凡有事,遣人去北朔找我。”
“自然不会与你客气。”
两人沉默了会,柳七带着感慨长吁一口气,想到一件事,诚恳地朝米幼道了个歉。
“当初找人心切,让乌翠受了不少罪,等你们成婚时,我会送上一份大礼赔罪。”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米幼还没有喜欢上乌翠,只不过乌翠时常在言语上调戏他,米幼抿唇道:“好,她性情近乎男儿,回来之后也不太提起那几日吃的苦,你送她一份大礼,想必她也不会与你计较。”
柳七嗯了声,再朝米幼抱拳以示歉意。
米幼始终淡淡的。
等人走了以后,柳七把面具撕下来,对着镜子摸了摸白里透着病态肉粉的脸,擦净之后,小心地擦了点药膏。
之后庄灵躺在床上,枕在交叠的两只手上,两眼放空。
从前的三皇子,如今的北朔君主,也是他庄岐书的好哥们儿,已经三番四次把信送到大帐里,再经暗卫的手放出训练过的隼来找他。这一路上他有很多机会告诉韩衡他的身份,可每当他想亮出身份时,就莫名心虚害怕。
一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将实情和盘托出。
庄灵迷迷糊糊睡了,梦到不少他既怀念又不敢触碰的旧事。当时韩衡怀了孕,他既高兴,也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是他一辈子从未体验过的,简直让他手足无措。梦里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韩衡在院子里躺椅上,眯着眼让他给他剥葡萄吃。
那时两人是多幸福,看到韩衡高兴得眼睛弯起来像两个月牙,他就没来由地高兴。每当他想听一下孩子的动静,韩衡就会露出那种又羞又恼得有点炸毛但又按捺着不推拒的神色,庄灵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真的想听听孩子的动静而去贴在他肚皮上,还是只想看韩衡害臊别扭得抓耳挠腮的窘态。
半夜里出了一身的冷汗,黏腻在身上让庄灵很不舒服,起来摸着倒了杯冷水喝,再次睡下去,这一次才睡实了。
午饭过后整座南林城天色暗得如同傍晚,从明到暗是小半柱香的时间里完成的。
徐尧东西都收拾好了,赵净云走进来,让他不用收拾了。
“他们说多待一天。”赵净云一身大袍敞着,胸膛伤口明显,他胡子刮了,平白年轻了五六岁,徐尧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韩衡在门外喊:“徐尧,今天不走了。”
赵净云接过去高声道:“知道了,我给阁主说了。”
外面脚步声响了两下,又回来,韩衡推门而入,看见赵净云,登时忍俊不禁。
“这么好笑?”赵净云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脸有点红。
韩衡摇摇头。赵净云本来是个彪形大汉,谁想到刮了胡子有点娃娃脸,眼角还略带下拉,简直是个芭比金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喝药喝得,清燥润肺洗了肝,连着皮肤都光滑细腻了不少。
“挺好,你以后都这样,留那么大把胡子做什么?又不能扫地。”
“不行,这样镇不住阁中那些小兔崽子。”赵净云粗声道,“你来找阁主?你们有事谈,我就出去了。”赵净云极有眼色,把那杯茶喝干,起身走出,还顺手带上门。
徐尧知道韩衡他们昨晚出去见人了,但不知道见的谁,他也没打算问。
韩衡坐下来,也没提那件事,只是闲聊。
哗啦啦的水声接二连三打在窗户上,韩衡过去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天地间连绵一片雨幕,珠串一样密集落下来。
“该下一场大雨。”徐尧说,“别关窗,吹会风。”
韩衡拿根木棍把窗户顶住,回去在徐尧对面坐着,“那你跑到这里来了,家里不都乱套了?”刚才韩衡才在讲他那个接电话只知道麻糊的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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