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驿馆的人送来一些西瓜,切成薄片放在一个水晶大盘子里,红绿交映挺好看。几人各自分了些,都有眼色地回自己房间去,留下韩衡和徐尧待在屋里。
“不怎么甜。”吃了一口,韩衡就兴趣不大地挪开眼去看徐尧书桌上摊开的那幅图,“这是神女像的构造图?”又过了会,他扭头去看徐尧,问,“你还在完善这个图?”
“是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每天我又会多想起一些细节。”上齐气候湿润,晚上气闷,虽然说西瓜不够甜,那股清爽滋味还是不可多得的,何况晚饭吃得味重。
“你可真厉害,我就不行,我上学的时候,地理学得最差了。现在要好一点,对了,刚开始我觉得我整个人脑子都灵光了不少,记忆力也有所提高。是不是因为我用着国师的身体,硬件设施跟得上。”
徐尧被韩衡的说法逗乐了,“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记忆是没法恢复了。记忆是意识决定的,原主的意识已经消失,也可能像我们一样,去了别的世界。世间许多事是无法解释的,所以要对自然有敬畏之心。”
“既然如此,有一天,可能我们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身体的原主也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一点,就是在某个时间点,神女像里的轴一旦崩溃,这个世界就会失序,走向毁灭。现在看来那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六国一统之后。在找到开启神女像里面的装置的办法之前,不能让时间到达那个点上。”徐尧说得很平静。他是一个研究院,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没见过,何况这种模拟世界本身就是他们的研究作品。
这个事他们已经讨论过了,韩衡换了个问题:“大叔,你想回去吗?”
徐尧愣了愣,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有我的爱人,藏宝阁的一众兄弟也很讲义气,实不相瞒,刚来时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做梦都梦见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里。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这话他说得无比沧桑,年轻的脸上那双眼睛,是属于基本上一辈子活得通透了的人,“我跟小美妈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因为在研究所上班,我们那群人都过得很单纯,每天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数据,用她妈的话说,我就是根木头。所里每天的工作时间平均有十个小时,周末也不一定有时间休息,后来有了小美,我才稍微顾家了一些。我对不起小美妈妈,活到四十多岁才明白,却也没有办法补偿她太多。尽管比年轻时抽出更多时间陪她和女儿,到头来还是离了婚。这对她是一件好事,我希望她幸福,一个女人,为我付出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和年华,她提出要离婚时我很意外,那段时间家里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徐尧眯起眼,陷入回忆,一边说:“是个星期五的晚上,她在网上看的一个讲怎么维护家庭关系的文章,说是每周应该单独抽出一些时间过夫妻的二人世界,于是周五的晚上小美|幼儿园放学就去她外婆家里,给我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吃瓜吗?”韩衡拿了一片西瓜给徐尧。
徐尧摆摆手示意不用。
韩衡就自己吃了,边吃边听徐尧的伤心往事,不过看徐大叔的神情,大概已经往事如烟如尘。藏宝阁阁主在他之前就和木染见过,徐大叔比他来的时间要早,恐怕已经许多年了,对于现在的徐尧而言,可能曾经真实活过的那数十年,才是庄生晓梦一场。
“那天我爸以前在我家住的时候送来的那三盆君子兰都开了,开得特别好。我老婆穿着一身蝴蝶兰的连衣裙,心平气和坐在我对面,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添了一串碎钻的手链,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也是我没见过的。后面的事就很俗套了,我们办完手续那天,我就见到了那个男的,开着一辆不知道宝马来接她。一整个旧小区里的邻居都在看,我们那个小区是老小区了,单位里看着我长大的那些叔叔阿姨都在院子里。其实我不觉得丢人,我只是觉得。”
徐尧停顿下来,眉头深深蹙了一下,揉着鼻子说:“我印象最深刻是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那个年代这么穿的都是美人。我紧张得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在单位食堂吃完饭,介绍我们认识的阿姨让我用自行车载她回去,当时我太紧张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老手了,还骑得摔倒,她腿一下就被自行车那个链条割破了,还在地上蹭得好几个地方都破了皮。我也不好一直盯着别人姑娘家看,我赶紧把她送到卫生所去,就这么结的缘。她走的时候,还是和当初一样,她穿裙子特别好看,身姿婀娜,身材很好。而且气质温婉大方,就是俗称的好女人。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遗憾,在大太阳底下站着,那个男人还给她撑了一把伞,她坐进车里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只手护在她的头顶,生怕她碰到头。”
“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你也可以放心了。”韩衡安慰了徐尧一句。
“是啊,他让我自惭形秽。我老婆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年轻那样,她的眼角嘴角都有了皱纹,眉眼之中也不像年轻时候娇憨不谙世事,你知道,早年我约她出去吃饭,她点菜的时候从来都不过问价格,有一次快吃完的时候,她说去洗手间,回来以后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揉裙子,我当时没有发觉不对。送她回去的路上,她才特别小声地问我,这里吃饭怎么这么贵,还问我一个月挣多少钱,然后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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