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一把拦住人,他转过脸去,扫了一眼带来的三个人,那冷锐的目光是下人们从未见过的,一时竟动弹不得。
韩衡转过脸来,脸上却是挂着笑,软声道:“是在下失礼,请这位小哥代为通报,碧根。”
碧根是韩衡的一个随从,刚刚想冲过去揍人,听见韩衡叫他,不太高兴地从钱袋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捏着个特别小的二两碎银上去。
青年没有伸手接,抱臂倨傲地盯着碧根,牵起一边嘴角,“当打发叫花子呢?再说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不识好歹的东西……”碧根小声嘀咕。
韩衡握住他的手,把银子捏在手里,随手就从腰上解下一块充门面用的玉璜,一并塞到青年手中。
那青年掂了掂玉璜。
“老玉?”他狭长的眼尾一抖,旋即随手把玉璜抛到半空,快手一捞,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等着。”
“少爷,干嘛便宜这家伙,狗眼看人低,早晚让人挖了那双招子。”
韩衡好整以暇地整直了衣袍,“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事。”
碧根圆脸一皱,可薛园没多少家底儿了,他是跟他爹过来的,他爹在薛园算半个管家,过来的时间不长,他却很清楚薛园的账。
韩衡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道:“把少爷的扇子拿来,热死了。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不会花钱的人,就不会赚钱。”
碧根听得一脸糊涂地把扇子递过去。
韩衡刷地甩开折扇,意气风发,白底儿镶金扇面上笨拙得让人跌破眼的写着“日进斗金”四个字。
一时间他身后三个人都没眼看。
这是韩衡自己写的,他还没用惯毛笔,扇子就值二十两银子,据说是啥名贵品种。让他的字给全毁了,不过韩衡想得过,反正他自己用,这次出门韩衡给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一个特有本事赚钱的高人。然而高人都有点怪毛病,他自认没啥毛病,只好创造毛病上。
足足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随着灼热的太阳往头顶蹿,几个下人屡次叫韩衡挪到阴凉地,都被他拒绝了。
青年回来,一看韩衡还站得笔直,眼神顿时大不一样。
韩衡还是一张笑脸,就是他戴着的面具让这笑带上几许狡猾的阴冷。
“跟我来吧,他们几个不能进。”
于是韩衡对手下人吩咐几句,让他们出去找地方等,这才跟上青年往曲折的内院小径走去,边走边观察这块地,飞檐勾角,亭台楼阁的,后院的水以对剖的手臂粗的竹管引到一处假山上,飞流而下,就像一处微型的瀑布景观。
“请教小哥贵姓,以后恐怕多有麻烦你的地方。”
青年不太耐烦地看了韩衡一眼,“丁穆。”
“这地方不错啊,我从外地回来,不懂听鸿楼的规矩,头一次来,手下人冒犯之处,别放在心上。”
丁穆本是个炮仗,点就着,但好端端也不会随便发火,就是说话不太中听。他嘴角挑了挑,冷道:“别跟我套近乎,你要找的是楼主,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也没闲心思听,听鸿楼这几年走了不少人,我一个人前庭后院都要管,忙得跟狗似的。外面少上门来几个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韩衡听了也不生气,旁敲侧击地跟丁穆聊天,丁穆说话再冲他也不生气,大概知道这个听鸿楼确实生意不大好,一个月就开一两次门,现在就剩下三个乐师,两名舞娘,靠当红时的几个熟客撑着。
不过提起那几个熟客,丁穆的鼻子要翻到天上去。
应该是身份了得的客人,也就是丁穆说的听鸿楼背后的主子。至于是不是胡吹牛,还要时间判断。
但踩地方看盘子,听鸿楼确实不小,前前后后走遍恐怕要两个时辰。花木打点得一般,不少已经凋敝,多数庭院都显得陈旧,水上落的浮叶也没人清扫。
“到了。”
眼前是扇木门,上书四字——“海棠木景”。
“你自己进去吧,楼主病着,小心些说话。”
韩衡点头,推开门,就听见吱嘎的一声。
里面光线昏暗,一眼看不出什么,一股浓重的香味扑面而来,既不是檀香,也不是果木香,细闻上去有股腥臭。
不过主人既然久病,也很正常。
韩衡索性不掩门,直接走进去。
病歪歪的一个人靠在矮榻上,大热的天,裹着一袭银亮狐皮袄子,跟窗户下面坐着,侧着身,脖子弧度优雅如天鹅,还没看见脸,韩衡心里就先激跳了两下。
真要是凭他原来那副皮囊,好像也混不到什么好儿,这里人一个比一个好看,无关长相,而是无形的气场风韵,让他颇有点讪讪。
“怎么不坐?你站着和我说话,是想累得我脖子疼吗?”
“……”人还没转过来,粗噶的嗓音和毫不客气的口吻差点让韩衡站不住。
怎么这个世界分分钟都像在向他演示:mdzz。
韩衡刚坐下,听鸿楼病歪歪的楼主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又发话了:“自己倒茶喝。”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好放妖了吗。。。。。。
喜欢陋颜天下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