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登上帝位的那刻起,一个天子的一生,就是再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喘口气的一生,一举一动都要受万民瞩目。然而陆晟德还是想当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一点也不想喘口气,而且他突然意识到,曾经那种,没人敢造老子的反的想法,在王福禄口无遮拦的痛陈指责里被击得粉碎。
他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都在想造反,其中还有不少他想都想不到的人,这让陆晟德的失败感又加重了一分。
直至现在,走出了那间让他窒息的屋子,他还是想一刀把叛臣贼子全杀了。可现在别说把叛臣贼子杀了,他身体虚弱得连刀都提不动。
王福禄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让你这样的人做皇帝,是老天没眼,既然老天没眼,还要这贼老天干什么?
陆晟德身子摇晃了一下,已经走出一步,又转过身来看着韩衡问:“朕真的不是个做皇帝的好材料吗?”
韩衡眉毛抬了一抬,唇边露出一抹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陛下自己觉得呢?”
陆晟德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看着陆晟德的背影,韩衡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陆晟德这皇帝当得是不怎么样,但比他那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乱搞男女关系的皇弟,还是好得多,他能被一个小女孩天真单纯的关怀打动,就说明他心中存着一份仁善,不过这也说明他挺可怜的,没有多少人是真诚地关心他,即便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第219章 二一九
生下来就有钱有权的人凤毛麟角,付出一定对价也让人感到平衡。这时候韩衡不由自主想起一切的开端,是国师作出的预言,也就是关于天命之子的那个预言。
现在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因为他、徐尧、涂明惠以及可能还没被他发现的异数打乱,整体来看所有时间节点都往前推移了。
最初他常常做的那个噩梦,也有了很好的解释,或者说以前韩衡根本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那个少年和国师曾经的脸相似度那么高,显然是强大的遗传,而且他是用箭射死的韩衡,只是在后面的梦里,要么就是箭伤不致死,要么后来直接再也没梦见过这些了。那个跟国师本来面貌长得像的少年,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在梦里君晔灏至少有十岁了,他是用箭,而且准头极好,庄岐书不就是个神射手吗?
好笑的是,他对国师的认识竟然建立在自己身上,梦里的“裴加”是个适应性特别强大的人,逆境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都学会开车了,对现代的生活适应得天|衣无缝,而且,不得不承认,国师沉着的心态和憋得住的天性,都比他更适合做一个明星。何况国师的气场,是他再打拼十余年都未必能达到的,毕竟那是一个四岁就能帮助君明焱走出冷宫,并且一路扶持他登上帝位的男人,混娱乐圈对他而言简直跟玩儿似的。
假设一下,如果是国师还在,被庄灵救了,一定不是被动被骗生孩子,反而很可能为了生下天命之子,顺势而为。国师本就是天裔族人,对天裔族男子可以生育这件事从小就根深蒂固地接受了,要是他被人骗了,估计骗他的人会落得一个很惨的下场。
庄灵的身影在韩衡脑海里一闪而过。
现在想起来,竟然是柳七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给他留下的印象更深。
以前韩衡和徐尧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和国师相关的因果都在改变。韩衡突然想岔了,如果他没来这个世界,柳七这个人说不定根本不存在,那还挺可惜的。
最近的一件事,如果他没有暗示陆晟坤,陆晟德已经掌握了他造反的证据,那陆晟坤就不会咬钩,那他将在皇后让王福禄验明孙贵妃生的儿子并非陆晟德亲生之后,才狗急跳墙带兵逼宫,而陆晟德也不会因为洗筋练髓离开皇宫去泡温泉。
当然,陆晟德应该就已经死了,陆晟德是韩衡在上齐皇宫最大的靠山,他所有的权力都来源于皇帝的信任,国君一死,陆晟坤会直接杀了他,或者像他的梦里,在那场混乱里他就会死。
其实今晚韩衡大可以集中意念,像前几次那样,看能不能往后看因果,有了那枚指环,综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能更准确地看见未来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至少今天晚上,韩衡希望自己能单纯只是睡个觉。做梦是很累的事情,醒来还要分析梦里预兆了什么,就更累。
在这样的乡野农户家中住着,是这一段时日以来,最轻松的一天。加上对这具身体的了解,他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把杂念都抛开以后,韩衡果断爬上床,手脚缠着被子睡了,一整晚都没有受到任何梦境干扰。
大雨倾盆而下,夏夜里的闪电格外激烈,如同猛兽亮出森森白牙,一瞬间将整个天幕撕裂。
“少帅,前方有个驿站,我们休息一下吧。”雨水顺着蓑衣朝地上滴,豆大的雨珠砸在斗笠上轰轰直响,就像要碾碎人的头骨。甲初一张嘴就吃了一嘴的雨。
“不休息,换马。”庄灵沉声吼道。
一队人马在驿站换过新的马匹,丝毫不停地再度上路。
接近天明时分,大雨方歇,到了一座新的城镇,找了一间客栈换下蓑衣斗笠。
镜中照出庄灵劲瘦的肌肉,以及背上纠结的伤痕,他目光凝住在前胸,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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