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身后,萧启琛疑惑地扭头去看,却见谢晖站在书院门口,盯着他俩,皱眉不语。他扭捏半晌,道:“……真要替我父母昭雪?”
金陵,烟雨楼。
那日两人在此地密谋,年轻的野心露出一个苗头后又迅速地被按了回去。这会儿席间多出第三人,还是几碟小菜,茶水却换成了一壶新丰酒。
谢晖挑剔地拿着筷子把碗碟一一点过,嫌弃道:“好歹是个皇子,请人吃饭就这手笔?四十年的女儿红有没有?寒酸得要命,还想收买我,殿下,你想得太美了吧?”
萧启琛加了块虾仁给苏晏,头也不抬道:“爱吃不吃,我就这么点钱。承岚殿上下十几张嘴等着吃饭,朝服、常服、日常开支都是钱,好不容易存了点儿,全用来孝敬太傅和讨好父皇了。你想吃香喝辣啊?还不赶紧替我谋划。”
谢晖瘪了瘪嘴,和苏晏碰了下杯,对他道:“殿下对你也这么抠门吗?”
苏晏笑道:“我不用他‘打点’,谢大人,日后有你相助,阿琛吃得好些了,自然有闲钱和你去吃喝嫖赌。”
“我和祖父,其实也并非不共戴天,只是现在巴巴地回去装没事人似的当我的大少爷,良心不安,也对不起父母。”谢晖沉吟片刻,道,“殿下找到我,应当是已有了自己的图谋,不肯置身于虎狼之中,对吗?”
萧启琛坦然道:“与虎狼为伍,自是要比他们更狠。”
谢晖看他的目光立时便复杂了起来。萧启琛才多大年纪,到底是天家的孩子,生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萧启琛见他目光有异,坦然道:“朝堂就是如此,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也总会有一天挡了别人的道。若要明哲保身,必要时一定得先下手为强。我就算不愿与人争,但也不想死,或者落得个……终身残疾。”
他话里有话,苏晏眉头一皱,出口却道:“陛下对你真要如此残忍吗?”
萧启琛闻言一笑,又给苏晏倒了杯酒:“他要真时时刻刻对我护着宠着,我才该担心口蜜腹剑。他明明知道储君之位对赵王是一块经年累月的心病,仍旧把我扔了出去,恐怕……不是想成就赵王,就是想……给我一个机会。”
要么赵王迅速地解决了萧启琛,踏着骨肉的血走到最巅峰,一步一步成长为帝王需要的样子;要么萧启琛才是更被看好的那个,不逼一把,怎能让他显出本性?
萧演在赌,赌这两个儿子,谁才应当在他百年之后坐上龙椅。
手足相残虽然无情,却在历朝历代刻意或委婉的斗争中说明这才是长远之兆。哪个强者不是踩着旁人的尸骨上位?一将功成尚有万骨枯,何况是帝王?
见苏晏若有所思,萧启琛把他的杯子往他手里一塞,道:“父皇不准我饮酒,你们两个喝吧,我看着。”
故弄玄虚地相识,剑拔弩张地对峙过一场,再放下心结后,苏晏与谢晖彼此都放松不少。真要细细聊起天,他们两个竟还有不少说的。
酒过三巡,苏晏很快地微醺了。他酒量自忖还行,但没怎么认真喝过,再加上谢晖混迹下层多时,都快修炼成精,很快,苏晏就两颊红红,眼神迷离起来。他盯着萧启琛,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憋了半晌,道:“……我有点头晕。”
萧启琛笑道:“那你就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包厢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三人俱是一愣,苏晏的酒醒了大半,看向来人,却是个认识的,他疑惑地皱眉:“韩广大哥?”
韩广扫过这一桌酒菜狼藉,似乎很不满他们在此“醉生梦死”,走过去狠狠地揉了苏晏脑袋一把,不等他发作,转头对萧启琛道:“查出来了。”
绵绵温柔乡的气氛顿时冷凝,萧启琛蓦地坐直了,严肃道:“是谁?”
韩广:“……赵王殿下。”
第12章 酒茶
方才喝下去的酒这时彻底醒了,苏晏双目还有些迷茫,头脑却已经理清了思路。他霎时明白了萧启琛与韩广寥寥数语中蕴含的话,随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赵王?!”
韩广扫了四周一圈,疑惑地朝谢晖抬了抬下巴,萧启琛道:“是谢大人的孙儿。”
于是韩广短暂地放了心,他回身拉开房门,做贼似的左顾右盼,这才重新掩好,又走过去将窗户也关上了。韩广坐到萧启琛旁边,端了酒杯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后,眼眶迅速地红了,好似为这一刻已经隐忍许久。
当年的那件事中,蹊跷之处太多了,很多人都隐隐猜到与赵王有关。他的野心从不收敛,除去萧启平后最有希望坐上储君位置的就是萧启豫,但萧启平年纪虽小,行事却十分谨慎,与赵王有关的人一概不用,与赵王有牵扯的事也统统不理,以免引火上身。而即便小心至斯,最后萧启平还是落到个满盘皆输的地步。
皇子相争的事不稀奇,出了事后罪魁祸首指向也很明显,但人证物证一样没有,就算闹得满城风雨,赵王府中依然风平浪静,萧演对萧启豫的态度更不会因为流言蜚语改变。
所有东宫的伴读中,韩广无疑是与萧启平感情最深的那个。他最开始便侍奉萧启平,而后几年中,亦是萧启平最信任的人。哪怕萧启平失势,他仍旧经常写信问候,即便从没收到过回音,年节时托人送往东宫的偏方从没断过。
他对萧启平眼睛上心,但这么几年了,怎么也好不起来。
“……自我去扬州任上,人不在金陵,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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