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就跟春天的柳絮一般轻飘飘,被他们抓着拖走了。外面雨声越来越大,谢晖咬着酒杯边缘,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独眼龙。
此人方才说的那些话,说明他可能是个大手,主子非富即贵。
谢晖迅速地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这些日子他鲜少拜访达官显贵,定是出走之前见过。而他印象这么深,说明独眼龙的主子去过相府不止一次,八成还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如此一来……他的记忆中,好似所有的线索都被理清——
酒杯猛地滑落,陶瓷破碎的声音唤醒了谢晖的理智,他连忙结了账,不顾自己的行李和外头大雨,匆忙把头一护就跑进雨幕中。
谢晖一路小跑,唯恐耽误大事似的,他先往台城方向,又觉得自己这狼狈样子恐怕连西掖门都进不去,赶紧改往平远侯府。一来一去的,等谢晖抵达侯府时,全身彻底湿透,衣物黏答答地粘在身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顾不上寒冷,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似的,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口中喊:“苏晏!苏晏!我有事——”
谢晖拐了个弯,看见廊下坐着的萧启琛和苏晏,顿时安心了。他忙不迭地把那口气喘匀,然后发现新天地似的说道:“我刚才在酒馆,看到赵王手下那个独眼龙了!”
第16章 人证
“什么独眼龙?”苏晏不明所以地问。
谢晖接过管家递来的帕子潦草擦了把脸,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恨不能多生几张嘴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又或者直接让苏晏和萧启琛钻到他脑子里自己看,还省得组织语言。
萧启琛略一思考,道:“他府上有个打手的确是独眼,我上次去赵王世子的生辰宴时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看着太过凶恶,听人说是赵王从江湖上招来的。”
谢晖忙点头道:“赵王殿下出行时他必定紧随左右,此前赵王频频拜访我祖父,故而我见过多次,今日在那酒馆看到他们掳走那女子,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女子可能是偷跑出来被抓回去的。”
“我这个皇兄没有强抢民女的习惯,对除了皇位之外的东西向来也没有太宝贝,这次这么紧张一个人……”萧启琛想着想着,忽然莫名地笑了一下,“看来这女子知道他的秘密。”
谢晖饶有兴致地问:“哪方面的?”
然后他遭到苏晏和萧启琛一模一样的白眼,知趣地缄口。
苏晏道:“若是这女子被他关起来,我们要怎么从她嘴里撬出话?能不能接触到都是个问题。”
“这不必担心,父皇刚分给我两个暗卫,此事可交给他们去查。我唯一的顾虑是暗卫效忠父皇,我这些小动作他们不敢拒绝,但会不会禀报父皇。”萧启琛忧心忡忡道,“若是那女子知道的……刚好是我们在查的,那我就怕父皇不知道。可倘若并非‘那事’,父皇恐会怀疑我结党营私,构陷皇兄。”
苏晏按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捏,声音波澜不惊:“赌一把。”
萧启琛长久地望向他,妄图从那双眼里看出别的情绪,而苏晏直视坚定地回应他,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者动摇。他松开苏晏的手,叹了口气,抬眼瞥过平远侯府的屋檐,心道,“管他的呢,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咬着下唇,萧启琛道:“那……就这样吧。”
黄昏时分一场雨下了半晌,而今终于有收住的意思。梧桐树的黄叶落满整条街,萧启琛走出去时,侯府外的马车正候着他。
他坐上去,又掀开帘子,看见旁边那个陌生侍卫,问道:“你叫什么?”
“殿下称卑职天慧便可。”
萧启琛笑了笑:“你们是以三十六天罡为名?”
天慧道:“殿下目光如炬。”
萧启琛道:“赵王殿下后院最近起了火,跑了个小妾,那姑娘我看着像另有隐情,你若方便,和你兄弟去问一下。要是禀告父皇,我也无所谓,但让他知道皇长子连自己的妻妾都管不住,可能有点丢脸。”
暗卫身手好,又得以护卫举国最尊贵的人,想必不会太蠢。天慧能被萧演叫来保护萧启琛,自然不是等闲之辈,闻言颔首道:“殿下交给卑职便可,卑职的兄弟天佑继续护卫殿下。此事殿下希望卑职多久办好?”
“自是越快越好,我也担心皇兄杀人灭口。”萧启琛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他眼睛微闭,靠在车里养神,脑子一刻不停地运转,只觉得这些权术实在劳心费神,若是要与之相伴一辈子,恐怕没有先累死就先被烦死了。
雨后的天空反而比之前要亮,他鼻尖嗅到一股幽幽的桂花香。
“应当是今年最后一批桂花了。”萧启琛这么想着,听马蹄哒哒声,走出不远后再掀开帘子,天慧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
翌日朝会时,小可怜六殿下拖着张惊魂未定的小脸出现在太极殿上,一众大臣们也是群识时务的俊杰,十分懂得看陛下的脸色。听闻昨天陛下亲自去承岚殿探望,立刻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句,问得萧启琛脑仁疼。
朝会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后悔来了。
这天萧演很不在状态,听一句话平均要出好几次神,他的反常大家看在眼里,却不敢问。最近没有大事,大家草草地吵了几句就皆大欢喜地散了。萧启琛没走,他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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