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晏吗?”
两句话让萧启琛立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躲回了让自己安心的承岚殿,掩耳盗铃似的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不愿再去想任何事,他甚至想叫天佑不要穿信了,发自内心地恐惧这个真相暴露在人前——
萧启豫用来威胁他,萧启平从此与他有了隔阂,甚至李绒看出来,他都无所谓。
他只怕被苏晏知道了,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他都会无颜面对。
而就算萧启琛再怎么不去看不去听,时间依然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他精神不振地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好容易思考清楚,觉得应该再去一趟侯府时,天佑忽然出现在了宫里。
他万年没有其他表情的脸上显示出一丝难过:“殿下……”
未到枯萎时节便凋零了的蔷薇成了个早有预示的征兆,李绒在初秋的夜晚离开,守夜的婢女从外头回房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床畔淅淅沥沥都是干涸了的血迹。
离苏晏允诺过归家的日子还差着十天,她到底没等来。
侯府的白灯笼挂了好几日,听说御史夫人哭得昏了过去,苏致与曹夫人双双替李绒守灵。李续痛失亲妹,不分昼夜地等在侯府,攒着一口怨气。
还有个人始终没有消息。
八月初九的夜,露似真珠。金陵城早早地进入了宵禁的状态,除却被特殊赦免的夜肆,其余街道俱是一片安宁的寂静,鲜有行人,城门也即将关闭。
金吾卫值守金陵城北门的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官,他和经验老道的前辈一同准备落锁,远方的马蹄声却急促地传来。他疑惑地望了前辈一眼,两人默契地停下了动作,拔出腰间佩刀,警惕地望向城外的方向。
一骑绝尘而来,在即将路过金陵城门时,那小官喝道:“什么人?!”
高大黑马蓦然停下,那人冷冷地一瞥,面容居然甚是年轻。黑色披风下隐约可见一身轻甲,腰间佩剑,他闻言从怀中掏出什么物事凑到小官鼻子底下——
巴掌大的令牌,通体铜色,上有篆刻的二字:骁骑。
骁骑卫中唯有参将以上军衔之人才有的通行令牌,为传递消息,除台城外通行四境,无人能够阻拦。因为数量极其稀少,故而拥有者必定是能亲率一方军队的大将。
“……将军?!”
小官惊讶地后退一步,刚要行礼,马背上的人手中缰绳一抖发出声轻叱,看也不看他们,径直扬长而去了。
他与年老些的守城军望向这位年轻将军离开的方向,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马蹄声在无人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一直到平远侯府门口方才停下。那人翻身下马,披风兜帽旋即滑落,露出张疲惫不堪的脸。
苏晏接到天佑的讯息后连战甲都没有换下,匆匆地拿了盘缠和令牌,一路骑着惊帆不眠不休整三天两夜,好不容易从云门关赶回金陵。
他站在自家府邸门口,险些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摔倒。
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苏晏有气无力叩响了门环。他等人来开门时倚靠着旁边的墙壁,恨不得直接坐下睡一觉,眼皮不停地打架。
拴在门口的惊帆也累坏了,不停地用前蹄蹭着地面,发出粗重的喘息。
金陵的夜比幽州温暖,夏日余温未散,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草木气息和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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