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闹哄哄地吃过年夜饭,绿衣和两个丫头一边收拾,她一边问道:“一会儿仆从们都去前面守岁,殿下,大将军还来吗?”
“不知道。”萧启琛淡淡说着,随手啃了口柿饼,被甜得皱起了眉,“我等他吧,你们先休息,留个人看门就行。”
绿衣笑道:“大将军毕竟也好几年没回家过除夕呢,想必是要多留一会儿的。”
听了她的安慰,萧启琛也露出个微笑:“我明白,没有要逼他的意思。他答应要过来我已经很意外了……”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
歪在桌边的萧启琛猛地站起来,那啃了一口的柿饼被他顺手放在了一个瓷碟中。绿衣正面对萧启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顿悟一般“啊”了声。
江南雪后四处都湿漉漉的,一条青石板路从凉亭铺到了上林苑的大门口。此时夜幕低垂,天边星光闪烁,一人身着素色长衫与杏白披风,从那石板路上走了过来——绿衣少见苏晏穿浅色,恍惚间竟有些认不出来。
他进了麓云馆,解下披风搭在臂弯,萧启琛道:“来啦?”
绿衣知趣地接过苏晏的披风:“将军,殿下,奴婢就先下去了。”
于是再无旁人,苏晏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柿饼,问道:“这是吃过了?本来还想叫你不等我了,爹今天喝多了酒,他睡下我才离开。”
萧启琛道:“我想也是,这么久没来,家里定是有事耽搁了,就招呼他们先吃。天慧和天佑今日互相揭短,你没见着太可惜了。”
似乎能想象到那场面,苏晏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屋外的雪早就停了,却并未放晴,寒风凛冽,扑面而来之时仿佛刀割,他反手掩上了门,烛台点亮后的暖色迅速充盈了整个空间,檐下两个红灯笼透过的光影影绰绰。
苏晏嫌暖炉烘得热,连外袍一并脱下,萧启琛见他内里衣衫,顺口夸了一句:“这身好看,你怎么突然穿浅色了?”
苏晏埋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留在家里的衣裳不多,这是今年娘新做的,我穿不习惯,但拗不过她唠叨。”
“也就曹夫人还有这份兴致。”萧启琛道,他放下窗框,连风声也一并隔绝在了外头。绕过屏风,萧启琛莫名地觉得身后脚步比平日要黏一些,听在耳里叫人说不出的紧张起来,就像苏晏要做什么一般。
这想法堪堪冒了个头,腰便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苏晏的下巴抵在了萧启琛肩上。他们贴得近些,萧启琛嗅到一股酒香。
他自己不爱喝酒,而酒量就理所当然地不怎么样,这味道闻上去颇为浓烈,萧启琛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骑马来的吗?待会儿怕要着凉,我找绿衣姐姐给你拿点……”
“不用。”苏晏在他颈间蹭了蹭,整个人重心都靠了过来,“我走过来的。别说话,陪我待会儿。”
萧启琛对这颗糖无动于衷,漠然道:“你怎么了?”
室内的温暖如春成功土崩瓦解了苏晏在寒风中尚且清醒的神志,他摇了摇头,有一句答一句地顺从道:“我早晨去看了绒娘,返程时遇到李续,他好似没有那般针对我了,还对我说了句话,心里有点闷。”
萧启琛:“说了什么?”
苏晏认真地回忆道:“他说,‘你也应该放下了。’”
片刻缄默,萧启琛把他的头掰开,扶着苏晏到榻边坐下,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温暖的茶杯捂在手间,萧启琛望向几步开外的屏风,上面描绘的江南山水。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年李绒说的话,那时他自作主张地瞒住苏晏,以为对他更好,殊不知没过多久,苏晏便从这突然失衡的关系中找到了关键所在。
有些事不能瞒一辈子,所以有些责任也不能扛一辈子,当断则断,才是最好的法子。
萧启琛的目光顺着屏风上的长江逡巡一遍,微微叹息道:“他说得有理。”
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他疑惑地转头,发现苏晏歪倒在榻上,竟已经睡着了。萧启琛哑然失笑,把杯中的茶慢慢喝掉,绕到外间灭了灯。
余下床头一点萤火似的烛光,萧启琛任劳任怨地替苏晏除掉鞋袜,又脱得只剩下中衣。本是想把他挤到床榻里面,苏晏半晌一动不动,萧启琛只好自己跨过他,到内侧躺下。
守岁的计划泡了汤,秉烛夜谈也不能实现。
他躺在苏晏旁边,用棉被将二人一并裹了起来,脚趾蹭到苏晏赤|裸的脚踝,对方身上温度比他高些,又因喝了酒的关系,整个人睡得很沉。萧启琛顿时起意,把他抱住,耳朵贴在苏晏胸口,随着他心跳的频率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睡不着,又不愿去做别的事,就着一点灯光,仰起头仔细地看苏晏的脸。
有时萧启琛会遗憾他们认识得太早,闹得后来反反复复地拉扯,好不容易才认清彼此的心,全因为年少不识爱恨。可他转念又想,苏晏这么个榆木脑袋,得亏他们是小时候就认识了,否则只怕到猴年马月他也不会开窍。
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启琛目不转睛盯着对方,榆木脑袋却突然睁了眼。
小睡了一会儿的苏晏好似清醒多了,他从被窝里坐起来,自己的衣裳搭在架上,萧启琛一脸无辜地望向他:“睡够了?”
他衣领微开,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胸口,苏晏心猿意马了片刻,不知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脸上竟然红了:“……嗯。”
萧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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