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皱眉道:“这当然是个很不利的消息。”
蓝玉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续道:“皇上得知吾抗命滞留凉州,龙颜大怒,在朝堂之上公然怒斥吾为逆贼,并与群臣商议讨伐凉州,将吾捉拿回京。这是第二件事。”
方瑜顺着蓝玉的话头道:“于是大将军就有了危机感,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殊死一搏。”
“非也。”蓝玉轻轻摇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实在这一点上,吾还是有所觉悟的。当时吾虽愤慨皇上无情,却也没真正下定决心起兵造反。说来不怕你笑话,其实真正促使我下决心攻打西安府的,是这第三件事,一件看起来最无关轻重,也最不足为道的小事。”
方瑜浑身一震恍然道:“原来大将军竟会相信江湖术士之言。”
“你猜到了。”蓝玉有些自嘲般地哂笑道,“当时有个江湖高手找到吾,说他有一种神效之药,可令人起死回生,若能以此药救回太子之命,这一切的纠纷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此等招摇撞骗之法竟可瞒过大将军之慧眼?”方瑜难以置信地道。
蓝玉道:“初时吾自是不信,然而那人却神秘地一笑,说会证明给吾看。果然一个月后吾便收到太子病情见好,可复上朝议事的消息,这才真的相信了此人。”
“莫非这位江湖术士所提的条件就是占领西安府?”方瑜瞪大了眼问道。
“不错。他告诉吾道,若不按他的计划行事,便会断去太子的神药,让他一命呜呼。”蓝玉喟然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这位以太子性命相要挟吾进攻西安府的江湖术士,就是逆匪太平教的第一护法梁梦醒。他们做下这一切,正是要把身在凉州的吾拉上他们的贼船,做他们的保|护|伞。”
“可大将军仍是答应了梁梦醒,并迅速攻占了西安府。”
“吾非是被鬼迷了心窍,而是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蓝玉轻声道,“近些年皇上龙体日渐衰老,只要太子身体康健,登基便是这几年的事。比起皇位更迭,西安府只是区区小事,一旦太子登基,吾率军平叛易如反掌。”
“太平教乱党妖人,大将军这般做不但是与虎谋皮,更是把自己推上了绝路。”方瑜不无遗憾地叹息道,“要知道本来大将军屯兵凉州,皇上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到大将军攻占西安府,谋反罪行已是昭然,那无论太子是否康健大将军也只余与官军决战到底一途。再到后来大将军与冷无求决战于潼关,任何一方都无法抽身而退,这个时候大将军事实上已被太平教绑上了贼船,太子的生死自然也就再不重要。”
“方参将此言句句锥心,对整件事理解透彻,不愧是先后收拾也速迭尔和张冀北的名士。”蓝玉道,“只可惜,吾在战场上虽能看透一切,却终过不了情这一关。朱标是吾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己,若能为他死吾决不皱一下眉头。若你也有这样一位至珍至重的知己,你又能否眼睁睁坐看他逝去呢?”
蓝玉这番话十分沉重,方瑜无言以对,脑海中却浮现出风月明在战场上奋死拼杀的身影。直过了半晌,方瑜方缓缓道:“原来大将军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而是被情。无论大将军此番生死如何,大将军对太子的这份知己之情,已足可感动天地。”
蓝玉抿紧了嘴唇,沉默了片刻道:“吾知道方参将是来劝降的,不过吾却不能答应你。因为吾已是注定了死路一条,与其被押回京城受凌迟之苦,不如在战场上轰轰烈烈地战死。念在你陪我说了这许多话的份上,吾可以考虑把这份天大的功劳送给你的前将军。”
方瑜没有理会蓝玉的话,却忽然道:“大将军一心求死,末将自是无法阻拦,只是大将军有否想过,在寻死之前还有一事可做。”
蓝玉愕然道:“何事?”
方瑜盯着蓝玉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为太子报仇!”
蓝玉浑身一震,半张着嘴,一时却没说出话来。
方瑜见蓝玉意动,又继续说道:“不知大将军是否想过,太子近年来愈见恶化的病情,会否是太平教早早布下的一招棋呢?”
蓝玉再一震,噎声道:“你怎知……”
“这是末将从应天出发时文昌伯风镇岳私下里告诉末将的。”方瑜道,“大将军应知道,文昌伯是太子的另一好友。据说太平教中有一位制毒奇人,为太子制下一味慢性奇毒,太子中毒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文昌伯虽为武学宗师,对这慢性奇毒却也束手无策。这时候太平教便派人到应天去见太子,用这奇毒的解药要挟太子,却为太子断然拒绝。太子云:吾死之后,自有吾儿继之,吾大明天下,如何轮到尔等鼠辈指手画脚。”
蓝玉听着方瑜复述太子的话,太子昭然正气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一时间竟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起来:“这么说……太子一早便知他的病是太平教做的手脚……他为何不说?”
“此事言之无益,不但会弄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并且太子以后在朝堂上提出的政见也会因被视作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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