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在床上躺了一宿,憋了一泡尿,脑瓜狠命地转,想着怎么脱身,回去。
楼下热热闹闹,窗外车流熙攘,今天就是邵家儿子和陶家闺女订婚的日子。筹备订婚宴席的人认真而忙碌,就等新郎官准备停当。
准新郎还在卧室里锁着呢。
邵局穿得规规整整,局长夫人打扮得端庄漂亮。邵局叫了几个人,低声吩咐几句,让把邵钧从屋里弄出来,好好拾掇拾掇,换一身西装。
那几个部下打开房门一瞧,手铐链子挂在床脚,嘲弄似的晃着。
“公子爷跑了!”
楼下人群大乱。邵局吩咐直接把小区的大铁门下电子锁,进院的车辆全部截住,哪个也不准出门。
邵钧在床上鼓捣了一早上,把台灯拆成一堆零件儿,从里边儿找出一根铁丝,再把手铐拨开。所以说,当爸爸的还是心软,要是两只手都锁牢了,还能逃得掉吗?
他打开窗户,从位于三楼的卧室探出身去,攀上外墙的消防旋梯。
邵钧穿着紧身背心,后脖子在阳光下微微洇汗,赤脚小心翼翼地踩着管子。他的胳膊腿颀长柔韧,攀墙的身手迅速而敏捷,嘴里还咬着一颗烟,没点火,舌尖品着烟草的淡淡香气。
“跟爷玩儿这套,成!你三爷好歹从清河混出来的……”
邵钧牙根儿咬着过滤嘴,嘴角顺出一丝笑。
冷不防身后一声厉喝:“钧钧!”
邵钧脑后生风,下意识地一哆嗦,脚底下就没踩牢,从管子上滑脱。
“邵钧,当心摔着!”
这一声吼,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邵钧慌乱之际攀墙逃窜,光着脚丫子重心没踩稳,仰面朝天,真就摔下来了!
他一头栽进院子里的冬青树绿化带,被众人一拥而上,当场擒获……
房间里,邵钧把背心脱下来,赤着膊,前前后后地择他身上挂的零散树叶子、树枝子,睫毛忽闪忽闪,斜眼瞧他爸,不吭声儿。
邵局冷着脸坐在沙发里,看着儿子:“钧钧,闹什么你!”
邵钧一撇嘴:“我没闹。”
邵局长还憋着气,胆着心,怒道:“多危险,不怕摔残了?”
邵钧满不在乎地:“危险的,见识多了。”
邵国钢严肃地说:“钧钧,十一点就要到饭店,洗个澡,穿好衣服,该出发了。”
邵钧面无表情:“我不去。”
“胡闹。”
“这婚我不结。”
邵钧拒绝得干脆,跟他爸爸,他从来都是这口气。
邵国钢的眼睛慢慢瞪圆,再眯细:“结婚的事儿你当是闹着玩儿吗?国际饭店的场子都铺好了帖子已经下了,今天双方家人正式见个面,下个月就摆酒了。”
邵钧扭过脸去:“我没同意,我说了我不想娶陶珊珊。”
邵国钢往沙发里靠了靠,阴沉着脸:“邵钧,你甭给你老子犯浑。上回是谁跟我点的头,说的想要结婚?!”
邵钧沉默了一会儿,气焰蓦然低了下去,哼哼着说:“上回是上回,我现在反悔了。”这事儿确实他理亏。
邵国钢厉声说:“你现在反悔,晚了!你陶叔叔家把闺女都抬出来准备好了,你反悔你也得先把人娶了,满意不满意的,以后再说。”
爷俩前两天吵架时,邵局也问过他儿子,臭小子你为什么忽然反悔,前一阵子点了头,现在又坚决地不同意?
邵钧不吭气儿。
他为什么答应,又为什么反悔,能跟他爸爸说实话?
邵国钢的口气毋庸置疑:“这婚你不想结也得结,从小谈的,已经定了的事儿,你甭以为你不去婚礼,你不去领证儿,老子就治不了你。”
“你不去领证儿,我找人把证儿给你办了,你跑不了。”
邵钧登时就怒了,微微吊梢儿的眼角因为怒意飞了起来:“您给我办了?没听说过民政局打结婚证,新郎可以不在场的!”
那几个哥们儿时常开玩笑,咱邵三爷长了一双凤眼,还吊着的,就像那书里写的,怒脸儿都好像是在笑,发嗔时眼尾都含着情。这话其实是夸邵钧长得好,确实漂亮,细瘦匀长瓜子脸,黑眉俊眼,嘴唇饱满,嘴角常年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小情绪,透着坏小子的痞样儿,走到哪儿还都挺招人的,招小姑娘喜欢。
邵钧不依不饶地跟他爸吼着,脾气顶天的大。
“邵国钢你有本事,你官儿大压人,能让民政局给您开这个后门儿,成!我就没听说这年头有老公公带着儿媳妇去领结婚证的,您独一份儿!那您再替我走个过场,赶明儿您到婚礼上喝交杯酒去,把儿媳妇娶回家来啊,用得着我吗?”
“混帐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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