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嘴上这么说,心想就这号人二踢脚似的爆脾气,我能信吗?
你三爷爷要是再冒傻气,就真成了馒头了。
他第二天下班,飞车赶回城里,开得飞快,一大早儿直奔市公安局。
他敲开局里档案科一个熟人的办公室,找对方帮忙。
邵钧压低帽檐,还一个劲儿解释:“我爸不在吧?……没有没有,不在正好,我不找我爸,我就找你……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那人一看,这谁啊?这邵国钢的儿子,立刻就搁下手里活儿不干了,帮他查。
公安局抓捕归案的嫌疑人,建有内部档案,要密码的,只有内部人士才查的到。
邵钧平时从来不进这座大楼找他爸,也不乐意碰见熟人长辈,还得打招呼。这次要不是为了查这个,他才懒得跑一趟呢。
他其实问过正主儿好几次,二九四就是不说。俩人跟较劲似的,你不是能查么,你有本事查啊!
邵钧在内部资料里检索了一圈儿,把最近几年的全查了,竟然有十几个“周建明”,最后终于找着那个qiáng_jiān犯。这人快五十岁了,媳妇跟人跑了,五年前在北京落网,判了十五年,押回当地监狱服刑,根本就没去过清河。
档案科这人特热心,想拍邵公子马屁,问:“你要查的人叫啥名?你坐着,我帮你查,查到告诉你。”
邵钧耸肩:“我也不知道叫啥,我就认他长相。”
“犯的什么罪?”
“二九四。”
邵钧突然问:“去年你们办的涉黑打黑刑事案件,最大、最高级别的案子,都抓的哪几个人?”
那人皱眉说:“你是要找那帮人?抓的最大的就三个……谭,李,罗,你查哪个?”
邵钧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过那天在三里屯高档鸭店里,服务生说过的话,“这帮孙子,都是让咱罗总操剩下的”。
邵钧几乎已经笃定了……
他手指甚至有些出汗,快速打出那个名字,按下“确定”。
这回哗啦一下搜出来五十几个同名同姓,横跨改革开放以来历届领导班子的大大小小各次严打。邵钧就好像脑顶上装了一盏指路明灯,一下子就点开他要找的那一页。
一张高光正面清晰的新犯标准大头照,忒熟悉的一双浓重眉眼,目光像带锈的钉子几乎扎破屏幕。
罗强。
三十九岁。
户口所在地北京市西城区厂桥派出所。
二零零五年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二零零六年以组织和领导黑社会罪、非法持枪罪、非法贩卖运输枪支弹药罪、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故意伤害罪、行贿罪、非法经营罪……等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那小馒头,小保姆,竟然说要把我包了,小样儿的,看上老子了吗!”
邵小三儿:“尼玛的,把烟还给我!!!”
第16章 正名
金秋十月,微蓝如洗的天像一只透亮的蛋壳,罩着城外荒郊这片纯白色的厂房。
监狱大铁门上打出欢迎领导视察的条幅,厂区和生活区到处悬挂着“喜迎国庆感谢政府感恩社会”、“认真学习努力改造重新做人”之类的大标语大横幅……
那天,长驻清河监狱的全体几千名囚犯站在大操场上,规规矩矩地排好队,举行升国旗唱国歌的仪式。
也是那天,一大队作为三监区的标兵队伍,在领导面前做了一场完整的队列演练和军体操表演。
邵钧从来没像那天似的,那么紧张。台上不就是司法部下属监狱管理局几个领导吗,大部分人还没有他爸爸官大、级别高,更不如他姥爷当年——可是他真紧张。
他站在一大队排头,指挥队列,他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站的就是罗强。
邵钧那天一直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瞎琢磨,罗强这脾气性子,靠不住,罗强迟早要炸,这人能熬过升国旗唱国歌几分钟之后就得抽。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罗强可能会在他要求全队报数的时候扯开嗓门骂街,可能甩开步子一脚踢飞眼前的一盆菊花踢到主席台上砸翻领导的茶杯,甚至可能在做操的时候直接薅住他身后某人的衣服领子一个过肩摔然后整个队伍形式大乱打成一团哭爹喊娘……
可是那天罗强特别安静,特别认真。
邵钧无数次眼角瞟过罗强的脸。罗强站在七班的排头,喊口令的神情特严肃,报数嗓门很大,吼得七班那一排小崽子一个个儿也紧张,胸脯挺得板直,一个数也没喊差,一个步子也没迈错,齐步是齐步,正步是正步的,做操的一招一式,特别规范卖力。
七班的崽子也是因为刚换上这位厉害的班头,正处于战战兢兢的适应期,都怕二九四怕着呢,谁敢不好好表现?谁敢滋毛炸刺儿?
罗强跟班里的人事先把话说在前头:“大伙也知道了,从今往后,我是这个班的大铺。你们以前看我顺眼不顺眼的,只要你在这个班待一天,你听我的话,我负我的责。你乐意叫我一声大哥,老子就乐意认你这个兄弟。”
“之前那些炸炸哄哄的烂事儿,过去了,我没看见,我也不挂心。从今往后,大家是一个号的兄弟,别让外班的人瞧咱们七班的人怂,不给劲儿,奖状啊优秀啊都是别班的,背处分啊炸号儿啊都咱们的?咱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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