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宏法师的遗愿他虽然没有答应,但即使他不说,他也是要季复举死的。现在不过是要把这交到宁深手里的机会,又拿回到自己手里。
只是宁深现在就像一条出了笼的疯狗,紧咬着季复举不放,他若是插手,只怕是会引火烧身——自己盯上并势在必得的目标死在了别人手里,作为一个狂傲的猎手,心里总归是不高兴的。
可在闻祭不高兴的当口,他管别人高不高兴呢?
闻祭几日都没有看见万长青的身影,也没有听说他下山去,他揣着满心的疑窦找遍了整个麟趾宫,最后在一间偏院的屋子里找着了。
屋子尘埃遍布,摆了一张木桌子和几个小矮凳,空旷又落魄。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能遮个风挡个雨。万长青被铁链捆了放倒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珠子看着来人,嘴里翻来覆去说着几句不痛不痒的骂人的话。闻祭蹲下看着他,眼神颇为怜悯。
“叫你口没遮拦,你看,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万长青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心说要不是你能成这样吗?闻祭把他扶起来坐好,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卫梓诸关人的地方偏僻,打了主意不让别人干扰,就不会有人来。闻祭觉得这地方清静,就在这想些事情,顺带跟他说两句话,以此慰藉。
“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闻祭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对我避而不见,这算是个什么事。”
他几日没见万长青,就几日没见过卫梓诸,平日自己在房内看书,他没来便罢了,可就算在路上远远瞧见了,竟然还会绕道走。这在闻祭眼中可真是哭笑不得——以往只有卫梓诸生闷气了才会躲着他,现在做了错事的人反倒厉害了,真是脾气见长。
“知足吧,总好过拿根链子把你拴起来。”万长青说起这事吹胡子瞪眼,可不想再趟这滩浑水。
闻祭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他要是栓我,我倒是能名正言顺揍他了。”
“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万长青就弄不明白,好好拿铁链子捆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发狂了?
“作别。”闻祭的回复简短精悍,他又觉得这两个字不够还原,补充了两句,“我本想好好说清楚,作了别,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自己的事情说与别人听,无非是倾诉或期望别人对自己的处境能产生点共鸣,譬如同情、怜悯。他不需要别人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他能自己解决,就不需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又像是护着自己最后一块软肋,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太过软弱。
万长青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但闻祭没有仔细听,他坐在一边想着自己的事。
其实谁都心里把自己看得最重,哪有真的无欲无求只依着别人?只是有的人心思藏得深,有的人表露出来了而已。
他不介意卫梓诸挽留他,可手段不对。他现在之所以按奈得住火气,还有些闲心在这想事情,只是因为他还有别的路走,如果他这回真的走投无路,那定然是要以死相搏的。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一味地责怪对方,却不想自己的问题,这不是傻就是不想过了。阿卫向来聪慧,脑子清楚得很,就是当年闻祭死在他面前他都没崩溃,这一回不过是被那突如其来的高热烧昏了头脑。
不到万不得已,闻祭是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的。
闻祭这次是真的消了火,他拍了拍万长青的肩膀:“神医好生在这里思过,我就不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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