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坐吧。”
乔奉天环视一圈出租屋,不由皱眉。
就一张小腿高的破床,一扇丢了拉环的简易立柜,一个吃饭用的圆角方桌,一个在吕知春脚边亮着的“小太阳”。桌子上堆满了没扔的外卖盒,喝剩的饮料瓶,落灰的杂志报纸拥着两盆早由根至梢腐败的铁线蕨。屋里弥漫着股说不上来的霉涩,晦暗昏昧,半拉月没见光似的湿潮。
这他妈要坐只能坐天花板上。
“哎。”乔奉天抬手按开了墙上的壁灯,“合着你当初给我看的身份证是假的是吧?牛.逼啊你吕九春。”
吕知春眯了下眼,按着遥感的指头微微一顿,低头小声嘟囔,“谁吕九春……”
“谁跟我搭腔儿谁吕九春。”乔奉天翘脚一勾,“梆当”一声带上了房门。
“我不叫吕九春,我叫吕知春,知——春!”又不情不愿地强调了一遍。
“所以呢?”
吕知春瞪着眼咽了口唾沫,搔了搔颇后现代的酒红乱发,没会儿又低缩着脑袋,“九春九春九春的……听着真又没文化又俗土鳖……”
乔奉天随手就抄一本花里胡哨的杂志甩过去,往他脑袋上吧唧就是一盖!
“你他妈以为改了个什么知春道春就牛.逼了格调了?翻出花儿来改个‘春眠不觉晓’你丫也就个初中毕业给我装什么谱儿!”
吕知春看乔奉天急眼了,张嘴就来:“你不也就个职高……”
“滚蛋啊!说你事儿呢别往我身上瞎几把扯!不吭声就给我旷工四天你当我店里游乐场呢说不来就不来?当我和冬瓜给你做慈善呢小子?不怕这月工资一毛我都不给你结?”
“我……”
“‘我’你个二大爷!”
其实乔奉天素来对人不错。不鼓捣出大麻烦,怎么着都行,不把自己当老板,拿员工当小兄弟。吕知春算是他看得重的,一是人岁小,二是人勤快活泼,三是和自己一样儿——生来是个同性恋。
这么条路,曲折泥泞,荆棘满布,这么个圈儿,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乔奉天自诩过来人,总要多看着吕知春点儿。谁知两三眼没看稳,人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乔奉天走到床边一坐,掸了掸膝上的薄灰。
“人文学院文博本一班的,住新区29栋,叫詹正星,没错吧?”
闻言,吕知春手里的psp“吧唧”就脱手掉地上了。像冷不丁给人扒去了裤子。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哥我在利大交际圈比你广多了。”乔奉天看着他一时苍白又透着不自然的晕红脸色,“老老实实说,你和这人发生了几次性关系?戴没戴套?又是不是你情愿的?”
吕知春就没想过乔奉天能知道,“你、你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
他局促地按着手里的软键,执拗地不肯再抬头。还有点慌乱地往边上躲让,企图避开乔奉天像个家长似的审视目光。
乔奉天眉目浓烈,认真看人的时候,总能显出几分善恶不明,又似乎能洞见人心的凌厉标劲来,“那我再问你,后面是不是伤了?四个问题你必须给我挑一个回不然我立马开了你。”
吕知春肩膀一颤,审时度势后点头,“伤、伤了……吧。”
“还在出血?”
吕知春双手攥着衣摆,神色尴尬,目光闪烁,无奈而羞愤,“是……乔哥……别问了……”
乔奉天踢了一脚床脚,伸长胳膊从床上拽了件跑毛飞絮的羽绒服往吕知春塌肩上一铺。
“走,上医院。”
吕知春立马慌了,嗓也开了,“我不去医院!我不跟你去!”
“没他妈让你出钱。”乔奉天伸手去抓吕知春的瘦胳膊。
“我不去!我不去乔哥!不是钱!不是因为钱哎哟喂乔哥!哥!我亲哥!”吕知春蜷身半躺在床上,活泥鳅似的扭着避着耍赖着,不敢蹬脚踹乔奉天,就只能去强抠他虎钳似的手,床板给碾地吱呀作响。
“你这什么破床板儿?”
吕知春愣了一刻接着推搡:“你管这个干嘛哎别拽我!乔哥!你让我怎么跟医生说啊?!丢人都丢死了我亲娘哎!”
“怎么说?!说你那骚窟窿眼儿给狗.娘养的捅烂了怎么说!”真要谈吐大俗起来,乔奉天完全能无障碍继承他亲老娘的衣钵。
“那我宁愿死这儿!”
搁林双玉形容,活一副“贞洁烈女”的做派。
乔奉天松了手。破了束囿的吕知春慌忙转了转被掐疼的手腕。没等乔奉天继续开口发难,吕知春突然往前一沉腰,上下唇突然一阵轻微翕动,背部深蜷成弓型,一阵压抑的痛吟没留神儿就溢出嘴边。
反应过来想堵嘴自然来不及了,乔奉天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坐回吕知春身边,手抚上对方的肩背。吕知春的瘦,超乎了乔奉天的想象。俨然不能再以削薄清减形容,脊线深凹,胛骨高突,分明是棱峭嶙峋。
“怎么了?哪儿难受?我伤到你了?”乔奉天蹙起眉头,上一秒还高促的声音不由得放缓放低,“是不是哪里疼?恩?你跟我说。”
吕知春难受得紧了,手护着小腹,依旧执拗地摇头。
“是肚子?”乔奉天提了提口罩,欲图伸手去按。
“呃—别按!”忍疼往后挪了半米,“你别按我求你别按……”
“确实是肚子疼?”
“……是”
“哪种疼?”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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