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珠子倏而又急急落下来了,噼里啪啦敲在窗沿上的时候,郑斯琦才想起来,刚才没问乔奉天他带没带伞。
“伞接我用一下。”
毛婉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拆了包凤梨酥,正拿着一块往嘴里递,“你不带了么?门口置物架上放着呢,紫花儿白底儿的。”
“谢谢啊。”郑斯琦拿过了椅背上外套。
“哎哪儿去啊你等会儿不接枣儿啦?”毛婉菁转头看他往外走。
“我接个人。”
“谁啊?”毛婉菁继续伸长脖子追问。
“你说谁。”
“乔奉天?上次那白白净净戴帽子小男孩儿?”她慧黠地弯了下眼睛,“谁啊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郑斯琦把衣服抖开披上,“你猜。”
“猜你妹!”
乔奉天下楼下的匆匆忙忙,他在客厅里静了一刻,突然被雷劈似的冲下楼去追林双玉和小五子,这突然的举动令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冲动。追上去说什么都奇怪,都不恰当从容,都像不是一个能好好商量的场合。林双玉诧异地转头望着穿着拖鞋就跑下楼的他,不知道他的用意。
别走行不行,你们别都走光好不好,我不是不回家,我不是不要家,我就是——
你们如果都回郎溪了,再往后,那个家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是不是以后我回不回去,其实都无所谓了?
是不是你们都走了,以后就不要我了?
这话乔奉天想想都觉得膈应,又怎么能在当下无一障碍地说出口。乔奉天在黑黢黢地楼洞里停住了脚,摆了摆手,“……我看你们带没带伞,外头一会儿一阵的。”
郑斯琦颀长的身影隔着湿润水汽隐现在利南正大门的时候,乔奉天被淋得彻彻底底,衣服贴身,头发湿透,鞋里一踩一洼渗出的雨水。乔奉天低头脚趾头冒出拖鞋一截,在积水里冲的青白,浮着一团团红。想着郑斯琦那么一直体面得体的人,自己去见他,未免有点儿太狼狈了。
转念又觉得无所谓了——自己狼狈的的样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有时候觉得这是一种近乎故意的心态了;故意把自己不常示人的地方袒露给他看,故意想让他温柔更温柔,故意想听他嗓音沉沉,说些有温度有内容的话,如同在自己心上敷一个柔软的热毛巾。毛躁焦郁都抚的平,心里空荡荡的量杯,他靠近就填的满。
“乔奉天!”
乔奉天抬头,自欺欺人地拿手掌遮着发顶。
“你傻么?!”
乔奉天顶上立刻支起了一顶方格伞,隔绝了雨水,郑斯琦高高的个子立在眼前,也挡上了迎面拂来的凉风。对方神色愠怒,极不认同地拧着眉,镜片上也缀着雨珠,左右肩也各打湿了一半。
比起平常的模样,也挺狼狈。
“我当你智商八十往上没带伞知道躲呢!合着你智商就是个负的,就这么生给他浇啊?”
乔奉天忍不住笑,“您怎么每次骂人都拐弯儿抹角的?”
“那显得我多有水平。”郑斯琦伸手把他往伞下深处扯,挑眉上下打量他,盯着他脚上的拖鞋,“你这什么打扮?务农去了?”
乔奉天听完继续忍不住笑,“下田都穿胶鞋的,你没生活经验。”
“我就一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甲级自理残废,那是没什么经验。”郑斯琦像是忘了手里其实借了一把伞,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挤。他左手将伞举到两人肩膀交叠的地方,微向右倾,一手自然而然揽过了乔奉天的身子,“先找地方给你擦一擦,个二傻子。”
又是那股子柔顺剂的味道。
往后很久,乔奉天一次读书,读到“费洛蒙”一词,他才恍惚觉得一直在他生活里的这个气味得到了合理确实的解释。它其实由皮肤表层的细胞发散,直接影响负责情绪的潜意识。
简单换言之,在谁身上闻到了这个味道,就代表了难以抑制的心动;如果是第一次闻到,那么这样的气味则是对所谓初心,最最具象化的一种浪漫有深致的表达了。
第76章
郑斯琦把乔奉天塞进了利大教工宿舍里的独立卫浴间,“等着。”
说完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功夫拿回来了一条毛巾,一件水洗的牛仔衬衣,和一台小功率的鹅黄色的家用电吹风。乔奉天看他手里家伙事儿特别齐备,没来由的佩服他想得详尽的周到。
“晾晾就干了。”
“晾晾你就烧了。”郑斯琦抖了抖手里的牛仔衬衣,“我搁办公室备着的,你穿着肯定大,先换上应个急。”
“……我不穿。”乔奉天拨弄头发。
“为什么?”郑斯琦换了毛巾递上去。
乔奉天接过没说话——多显而易见的原因啊。因为我我怕我受不了你衣服上的味道。碰都不行,何况穿。
郑斯琦似乎在心里了然了,于是不再做要求,把手里的衬衣叠起。见乔奉天注视着自己的动作,忍不住低头问他,“又叠的不对么?”
“那样会有印子,领子会变形。”
郑斯琦把衬衣递过去,“那你来,人转过来,不换衣服就抓紧吹干它。”
乔奉天捧着衬衣,眼前的视界被兜头蒙下的毛巾倏而遮盖住,没来得及再说话,肩膀就被他轻轻地掰正了,整个人在他手下顺从地转了半个圈,自己正把背和发顶对着他。
郑斯琦觉得这个身高是真的顺手,他只这么贴过去站,就忍不住想往上搭。这个人的脊背到腰线,一如往常的挺直,却就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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