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了约有两刻钟,转过一处低矮的山壁,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处封闭的山谷,除了进来的这条路,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山谷里水草甚为丰美,还有一汪碧蓝的湖水,不少马匹在水边悠闲的吃草,农历八月,西北寒风渐起,他们一路行来不断加衣服,到现在都换上夹衣了,可一进入这里,温暖湿润,好像到了四月里的江南。
“这是什么地方?”渔阳的手动了一下,这次南宫宁阁放开了。
“祈亲王在这里有处小宅子,皇上遇刺的消息还没传扬出去,这里最清净,皇上暂时住在这里养伤。王爷,夫人,这边请。”邵明庭抬手示意山前的一处三进的小院子。
“皇上今天醒过吗?”南宫宁阁问,路上他们听邵明庭讲了一些近况。
“今天还没有,上一次醒来还是前天的事情。”
南宫宁阁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点点头,没再做声。
前院云仲淳亲自带人守着,见他们过来,简单打声招呼,谁也没有寒暄的心情。邵明庭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三人刚转进月亮门,就听到屋里有争执声传来。
“大哥,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知道我根本坐不了那个位子,解药我很快就能找到,退一万步说,大哥但凡……不是还有宁止吗?说什么也轮不到我。”
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很虚弱,但他们已经离着房门很近了,所以也能勉强听清楚,“宁止太小,无法担此重任,小槿身子骨不好,我不放心让他操持这些,我离开后,就让小槿带着孩子们回临央,之后……如有人愿意代替我照顾他们父子,你也……不许有任何阻拦……这是圣旨……我都写在上面了……”话好像还没说完,但下面的声音没了。
“宣太医,宣太医,瞎眼了,都杵在那里做什么?”南宫致远疾言厉色吼了一声,“大哥,这事不急,咱们改日再慢慢商议。”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哪里像个王爷。”
“我只管统兵打仗就行了,其他的不是有大哥吗,我担心什么。”南宫致远不满地反驳了一声,声音低沉黯哑。
南宫宁阁犹豫着要不要此时进去打扰,相隔不远的房间冲出来两个太医,手里拎着药箱子,一路小跑过来,邵明庭留在门外,南宫宁阁和渔阳跟在后面进去了。
南宫静深歪在床上,太医围上前诊治。
南宫致远抹了把脸,抬头看到南宫宁阁,“大堂哥,你们到了。”手里的的纸墨迹未干,他揉了揉塞到袖筒里。
“这不刚进门,皇上怎么样了?”南宫宁阁压低声音问道。
南宫致远侧身让开,让他可以走近床边,看清楚床上之人的脸色,南宫宁阁心里咯噔一声,他虽不精通医术,可皇上面色黯沉无光,呼吸微弱,只有嘴唇诡异的透出一丝紫色,怎么看都是大事不妙。
太医施了针,又强喂了两丸丹药,南宫静深的气息过来好一会终于暂时平稳下来,“你们先下去。”这话是对太医说的。
“皇上。”南宫宁阁见他眼睛望向这边,就到床前行了一礼。
”起来吧。”南宫静深在和南宫宁阁说话,眼神却是落向他的后方。
南宫宁阁大概知道他在找谁,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上去,“皇上,这是容亲王让臣捎来的亲笔信。”
“小槿的信啊。”南宫静深失望的眼神中微微浮出一些喜色。福顺在他腰后加个引枕,扶他半坐起来,展开信纸,放在他手里,厚厚的一摞,粗粗一摸,怎么也有个十几二十张
。
南宫静深一张张翻过去,看得异常仔细,周围的人不敢出声打扰,都屏声静气地等着,信上写的什么,他们无从得知,但皇上唇角不时有笑意出现是真的,想必是容亲王说了京城的好消息,福顺恭手立在南宫静深身后,掀掀眼皮,只看到最后几行:孩子们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快了,最迟年前总会回来的,他们听我这么说,又吵着说,你从来没陪他们过过年,我想了想,果然是,咱们一家还没过一次团圆年呢。我听陈梓秋说过,嘉陈关那里的野核桃最好吃不过,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捎一点给我们尝尝。
福顺鼻子酸的难受,他低头偷偷得揉了好几把才止住。
南宫静深看完信,不舍地摩挲着信纸,笑叹了一声,“小槿啊……”
“京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南宫静深将信纸珍而重之的折好,收在枕头底下。信上小槿没提及任何政事,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小事,诸如宁止又长了一颗牙,现在可以吃肉了,宁止的下门牙掉了一颗,一说话就漏风,莫师傅夸景止的学问大有长进,他们父子去吃鱼,有一家的糖醋黄鱼格外鲜美,下次全家一起再去吃,今年家里种的两棵昙花都开了,字字不着痕迹,但字里行间等他回去的意思他看懂了,如果可以,他又怎么能舍得他们父子。
南宫宁阁知道他惦念那人,便格外挑选一些容槿做的事情仔细说,最后说到互市和月遗族的迁移,南宫静深点点头,“容亲王的想法最妥当不过的,朕这里没问题,你们放手去做吧。烦劳公主走这一趟了。”最后这句是特意对渔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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