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已经病入膏肓,出来时还挂着输液瓶。杜岩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老人闭着眼睛,眼皮偶尔抖动两下,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甚至是死了。
林不换咳嗽了一声。尴尬的。
老人才睁开眼睛,问:“这本日记其余的部分呢?”
白十一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在我爷爷家里,或者……在他坟墓里,也说不定。”
“去找。”
孟商说完,杜岩就出去安排。白十一和林不换对视,林不换的脸上有微微雀跃的表情。
白十一忍不住微笑。
“你去看过你爷爷的墓么。”
孟商忽然问白十一,声音疲惫。
“去过一次。”
孟商推着轮椅,走到窗边。
天气越来越冷了,连天的冻雨淋漓,今天终于成了大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这个温暖繁华的城市,落地成白。
明明是冷的,却给人暖意。
“我也该去一次。”
林不换走到老人身边,蹲了下来。
“世伯,骨髓的事,我这边也在联络……总有希望的。”
老人摆了摆手。
“当年我看到老爷的尸体时,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闭了闭眼,又说:
“这七十年,对我孟商来说,够了。”
林不换没说话,握住孟商的手。
白十一看着窗边两人的剪影,一时失神。
他从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或许多年以后,他和林不换垂垂老矣,也能这样执手共立,等天命,等来日,等未知的好与坏。
雪却越下越大了。
日记的后半本在白可笙做高中教师时的家中被发现了。杜岩接到消息就去了现场,孟商行动不便,白十一和林不换陪他一起在林宅等消息。
白十一被关了许多天,到庭院里透气。s市天气温暖潮湿,就算落雪,也触地即融,很少像这样,积成雪白织锦地。
白十一小孩子似的在完好无缺的雪地上踩脚印,踩出一个白字。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挨着它又踩了一个林字。
真感谢祖先留下来的好姓氏,笔画不多横平竖直,方便又好看。
正自我欣赏着,腰上一暖。白十一笑着回头吻住来人的唇。
久别重逢的吻,却毫不心急饥渴,倒有一种历尽艰辛的缠绵。两个人都温柔巧妙,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样抱着吻了十几分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大雪天里呼出团团白气,潮湿模糊中看见对方发红的脸颊和发亮的眼。
忍不住就笑起来。
白十一蹲下身,在雪地上划着圈,一边问:“我还没问你,这件事苏如恰知道多少。”
“昨天之前的事情,他都知道吧……我们在国外认识的,我不放心杜岩,身边还是要留个人帮我照顾你。”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上扬的尾音伴随着结结实实的雪球砸在林不换头上。林不换顶着冰渣雪水愣了半天,才咬牙切齿。
“你给我等着。”
林不换再怎么处心积虑,到最后还是要被白十一一击必杀。
南方的雪又细又松,很难握成结实的团子。彼此攻击又赶时间,没一会儿雪球就变成了雪雾,不是打,而是扬了。
两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就这样幼稚地在雪地里追来打去,笑得开心,跟五六岁的淘气男孩子没什么两样。
白十一玩累了就势在雪地上躺下,林不换去拉他:
“你吸了那些东西……身体还不好。不能太凉,快起来。”
白十一眨眨眼睛,看着男人在头顶的脸。
这角度微妙地熟悉。
白十一伸出手,林不换拉住他,牵他起来。
白十一一个巧劲就把林不换扯了下来。
林不换脚下打滑,低叫着摔倒在地上。
还好雪堆松软,这一下摔得倒也不重。
林不换一边要爬起来,一边低声骂。白十一却牢牢拽住了他的手臂。
“陪我躺一会儿吧。”
白十一抬头去看阴沉得很干净的天空。这时候的天总是说不出什么颜色,就跟这世界上最常状态下的人一样。带点阴郁,不开心,也不难过,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可能多少有点迷茫。
人在这个世界上,能清清楚楚地走在路上的,太少了。
可如今牵着这个男人的手,却让白十一安心了许多。
“起来吧。地上凉。“
林不换帮白十一掸落身上的雪。白十一指指地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雪地上明明白白印着两个四仰八叉的人形,两人之间的手是合在一起的。
林不换笑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开始接吻的。这次就比上一次炽烈得多,有点星火燎原的意思。
正要收不住,耳边传来一声喝:
”十一!“
声音太熟悉,也太久违了,白十一急忙回头。
杜岩看着他们,手里握着一个油布包。
两人连忙赶过去,才发现杜岩脸色不对。
杜岩把日记交给林不换,犹豫地说:“你拿上去……给老爷看吧。”
林不换和白十一转身便走,杜岩又叫了一声:
“十一!”
白十一惊讶地回头。
杜岩很久没这么叫过他,白十一多少有点怀念。但却觉得此时的杜岩十分古怪。
“我有事,要跟你说。”
杜岩扯住白十一,又转身对林不换:“你先去找老爷吧,我们……待会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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