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谁都将事情看得清楚明了,但却没有一人愿意出言半句。和陆重光比起来,他们所有人都是那般不堪又卑劣。
唯有顾夕歌平静地望着陆重光,并不避讳半点。他早就料到陆重光会做出此等决定,想来今日之事若是炽麟仙君在世,也会选择同样的一条道路。他知道自己一向心气不高目光狭隘,只心心念念想着让师尊存活下来,至多再护得大衍派安稳就无他求。
的确,和自己相比起来,陆重光才不愧是真正挽救众生于水火之中的天命之子。沾染上这般大的因果,即便陆重光拯救了整个九峦界,亦不能功过相抵毫无罪责。就算陆重光寿元耗尽转世重修,这因果怨恨亦会跟随他而去。但他却毅然决然做了决定,既不犹豫更不后悔。
那混元法修也并不在意这难堪的静默,他淡淡道:“所有事宜就由我一并决定,各位道友不必担心。”
听闻此话之后,其余人先是心中一松,随后却怅然若有所失。
林云霭却认认真真举手齐胸弯下了腰,郑重其事行了三个礼。这九峦界修为最高的大乘仙君眸光澄澈,轻声却坚决道:“陆道友大能,我等自愧不如。”
顾夕歌却对那小人谄媚的模样嗤之以鼻。明明是他自己将陆重光逼到那等境界,却偏偏第一个低头,着实太过不堪。
白衣魔修直截了当掐断了术法,半点也不留恋。气氛立时有几分尴尬。其余修士见状也纷纷告辞离去,唯有纪钧离开前不动声色地望了林云霭一眼,他也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但若说哪里不对劲纪钧也说不出来。
顾夕歌是在一天夜里,忽然自入定中惊醒的。不需放出神识,他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动荡不安的灵气波动,似一锅水煮沸了直接泼到冰雪之上,瞬间成冰雾气散出。明明是炽烫而灼热的灵气波动,却偏偏让人觉得脊背生寒不敢极为不舒适。纵然相隔数万里,顾夕歌也能感觉到大地震颤灵气破裂。那灵脉好似化作了一条挣扎不休的巨龙,纵然血肉淋漓鳞片全无,依旧昂起头不肯认输。天边隐隐的红光,彻底映亮了这寂静黑夜。
那红光却有些森然而诡异的意味,即便是仙窍不通的凡人亦能觉察到此等异象。先是由赤红转为明黄,颜色一点点澄澈,温度却一分分降低。
待得那光芒终于转变为洁净刺目的白时,周遭的温度已然变得颇低。竟有细细碎碎的霜花,自这温度恒定舒适至极的洞府之中凝结成形。一切全因灵脉断裂,所有的灵气才骤然生出此等异变。
顾夕歌出门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然算是来得晚的。不少大衍派的练虚殿主们,全都惊讶地仰望着天空。这本该深沉凝暗的夜空,却亮如白昼万物可见。他们全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在那光芒面前颤抖臣服。
言倾却并未呆滞惊异,她轻捷又灵敏地飘到了顾夕歌身边,张口欲言却让白衣魔修淡淡一瞥止住了。
“不必惊慌,此等异象很快就会过去。”
随着白衣魔修话语刚落,那亮如白昼的夜空又重新暗淡下来,原本寒冷刺骨的灵气又重新一分分温暖起来。一切发生得极迅速,恍如幻觉梦境一般。若非练虚真君们觉察到周遭的灵气稀薄了一分,他们都会疑心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落在顾夕歌身上,但那大乘魔君却毫不留恋地重新钻进洞府之中。就在方才炸毁灵脉的一刹那,他觉察到袖囊中的玄光镜灼灼发烫。
当顾夕歌自玄光镜中看到陆重光时,半点也不意外。白衣魔修立时敏锐注意到,陆重光气色不大好,倒不知是心中愧疚抑或有因果作祟。
纵然那混元法修模样狼狈,他却径自微笑道:“我有一桩事情相求,整个九峦界唯有顾道友与我能做到。”
陆重光故弄玄虚,白衣魔修却不好奇。他只淡淡道:“炽麟仙君终究偏心得很,你才是他真真正正的传承者,各类稀奇古怪的秘闻想来也知道不少。”
先前顾夕歌只以为陆重光取出的最后一叠玉简中,只是一些有关虚空界的记载。现在想来,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
面对这种质问之语,陆重光面上并未有半点尴尬之色:“我无心隐瞒,顾道友若有问题我自会回答。今日我想求顾道友与我一同到拂云界中走上一遭,不知你可否愿意?”
纵然顾夕歌竭力掩饰,他的眼瞳依旧免不得收缩了一刹。只听陆重光这句请求,他似是有办法击碎拂云界与九峦界之间的空间壁障,当真是想不到。
即便是拂云界修士,也要借助破界门方能抵达九峦界,否则便极有可能被空间裂隙直接扯成两半。纵然自己重活一世,顾夕歌也没有听过这等异想天开的办法。想来终究是炽麟仙君惊才艳绝,竟能硬生生钻了天道的空子,实在令人无比诧异。
眼见顾夕歌沉默片刻并不答话,陆重光也并不催促半分。他只微笑着将目光落在顾夕歌身上,却无之前半点柔情与牵挂。他好似望着其余人般,既不亲近亦不生疏。
“你这请求我应下了,但我……”
“若是顾道友想让你那位师尊也一同去,恕我无能为力。”
陆重光直截了当打断了顾夕歌的话,他隔着玄光镜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那白衣魔修,轻描淡写道:“整个九峦界,唯有你我二人身兼天命。而炽麟仙君这方法限制颇多,只能趁着这几日摧毁破界门后空间壁障脆弱不稳顺利突破到达拂云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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