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让您掏钱!”徐亮声音猛地扯高了两个调,手忙脚乱抓着钱塞回林惊蛰怀里,同时将自己裤兜里所有的零碎钞票全都掏了出来,一股脑堆在了桌上,“我来给,我来给,这顿饭我请客,当然是我来给。”
林惊蛰对他最后扯了扯嘴角,视线转回大排档里,在高胜和周海棠身上停留两秒,脸色猛地一沉:“还愣着干什么?”
他说罢,再不搭理徐亮,转身提了提肩带子,自顾自走了。
高胜和周海棠下意识越出人群朝他追去。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三道背影,留在原地的徐亮终于从那种山峦一般沉重的压迫中挣扎了出来,他靠在吧台上,嘴唇煞白,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林惊蛰那张笑起来像小白兔一样的脸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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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江润跌跌撞撞地逃走,绕过两个拐角,却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伙人给堵了个正着。
青龙张侥幸捡回条命来,伏在自己弟兄的背上连路都走不了,他不敢恨差点把他弄死的林惊蛰,所有的怨气全朝着招来这个麻烦的罪魁祸首江润去了。
江润惊恐地看着这群渐渐将自己围住的人,手足无措地倒退着,直到贴上墙壁。
巷子外头,有人听到动静,探头朝里看:“里面怎么声音那么大啊?”
同伴赶忙推了他一把:“走吧,肯定又是那群混混抢地盘来着,别瞎看热闹,咱们市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
第八章
林惊蛰那股邪火被青龙张分去不少,还剩下的那些,关起门全发泄在了周海棠身上。
“混黑道!我让你混!你知道自己一模才考了多少分吗?你他妈拿日历算算,自己旷课多少天了!”
周海棠原本路上还眉飞色舞地夸奖林惊蛰打架带劲儿来着,现在自己挨了打,脸色立马发苦。他还不敢躲,只能蹲那任由林惊蛰的巴掌挥在自己后脑勺上,嘴里求饶道:“我哪知道混黑道是这样的……”
他成绩不好,早早就放弃了指望高考,可是不高考,他能干嘛呢!
读大专?那学费得多贵,周海棠的爹妈都是郦云市暖瓶厂的工人,早些时候也算手头丰裕,都不敢小看这笔学费,去年他妈下岗之后,家里就更加困难了。
不读书,就只能学手艺或者外出打工,周海棠实在有点不甘心,因为这样势必会离开郦云,而他这一走,家里那总是被厂领导欺负的爹妈可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他比林惊蛰大一些,可到底也就是个不到二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看着爹妈被人欺负,他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能出人头地。在郦云市这群中学生眼里,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那群每天灯红酒绿不愁钱花还前呼后拥的“黑道老大”风光?
他前些日子还琢磨着,等他在震东帮混成徐哥的左右手,就让爹妈和高胜他妈胡玉都辞职,不受厂领导和学校领导的那份鸟气。再在郦云本地给高胜他爸找个赚钱多的工作,让这对夫妇不至于为了生计两地分居。最后还得帮林惊蛰震震那群总是阴阳怪气的亲戚,一切和和美美,岂不妙哉。
可现在……
想到那个以往在自己面前吹得简直无所不能仿佛郦云市地下皇帝的徐亮,刚才却在那个却被林惊蛰揍得头破血流的“大哥”面前怂成那个鸟样,周海棠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只手遮天?什么声名赫赫?这不过就是一群瞎吹牛比的混混,糊弄自己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罢了。
虽然他不像林惊蛰那样能够预见到后世的发展,此刻也觉得十分后悔,这种后悔更多来自于丢人的羞耻感。什么震东帮什么徐哥什么张哥,搞得他在发小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以后就是有人站在面前说自己是群南省整个省的龙头老大,让他当小弟,他也不会信了。
他脑子一根筋,认定了就是什么,还全然不知自己的人生道路已经在这一念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当下,混不混黑帮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完全比不上林惊蛰刚才揍青龙张那一幕来得震撼。
他一向服气林惊蛰,林惊蛰脑子比他聪明,长得比他好看,哪怕性格冷淡,学校里也有很多女生偷偷喜欢,唯一比不过他的,恐怕也只有身高和肌肉了。周海棠以往老担心林惊蛰去市外读书,没有自己的照顾会被欺负,可现在简直是放心得不能更放心了。
挨揍的对象不躲不闪还一直道歉,林惊蛰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他琢磨着这次的教训应该足够周海棠远离那些不靠谱的地方了,便就收了手,还不忘再恐吓一声:“你以后再敢接触那些人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周海棠一下忘了疼,嗖的翻身盘坐起,将林惊蛰两条腿牢牢抱住,仰头予以闪闪发亮的目光:“惊蛰!你刚才真是太牛了!”
林惊蛰皱着眉头撇开脸,看上去很不耐烦,但被这样诚恳地夸奖着,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蹲在一旁的高胜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不住地发愁。
周海棠没心没肺,他却要细腻得多,对刚才林惊蛰做的一切,如果说周海棠只有单纯的赞扬的话,那换成高胜,更多的应该就是担忧了。
不该带林惊蛰去白马街夜市的,他想,要不也不会碰上那帮人了,高胜非常懊悔地自责着。
自从外公去世之后,大概因为悲伤过度,林惊蛰整个人的气质就比以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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