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我们要不先回去,回去再说。”
叶风城仍旧一动不动,沉沉地凝视远处一点。
过了许久,久到尹静都认为他不会再有声音了。
“传我的手谕,悬赏千两黄金,带叶惟远回来见我,我有话要亲自问他。”他掩唇咳了好一阵,掌心有几缕带出来的血丝,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去的人若是见到了他,替我转告,要他自己想清楚,如果他还是执意要反抗,就格杀勿论。”
在他眼中,此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诸多蹊跷,简直到了无法避免的地步。
当中最古怪的便是叶惟远为何要杀叶高岑。
杀叶高岑就算了,为何要割掉头颅,还牵连到了他尚未分娩的妻子。
“这事决不能就这样过去,我一定得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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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其他人替叶高岑料理后事时,叶风城已被尹静先一步带出了尸臭腐朽的屋子。
叶风城靠在轿中软榻上,双目紧闭,显然是受了惊吓。
兽首香炉里添了两丸安神的香料,烟雾缭绕,衬得他面色愈加苍白如纸。
尹静掐着指头算还有几日入冬:叶风城身体不好,每年冬天的生死劫鬼门关,整个叶家上下都要操碎了心,生怕哪里又出了差池。
“阿静,你说他会逃去哪里?”
叶风城眼也不睁,兀自问尹静。
而那个他定然指的是他那犯下滔天杀孽、现已不知身在何处的幼弟叶惟远。他们兄弟二人同父异母,从小便不亲睦,尹静被他这一问竟然问懵了,思索良久才缓缓答道,“南方是海,主人您的手谕传出去,他就只能向北……去极北的魔域。”
北方的魔域,相传入了就再无法回头。
听到这个答案,叶风城睁开眼,漠然地望向前方。他生得一副好容貌,唇边噙着的一点笑若放在平时定然令人如沐春风,可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一片寒霜,将这笑衬得愈显肃杀。
“那我更要在他到之前将他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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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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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秦楼楚馆最喧闹的几个时辰已然过去,留下的大多是彻夜寻欢的浪荡子。
最里面的厢房,幽暗的火光忽远忽近,显然是灯烛差不多要燃尽。屋子里,一架屏风将室内分为两处,里边那头是身着石榴红衣裙的歌伎,她抱着琵琶,心思飞出老远,一首曲子弹得断断续续,教人听不出个究竟,而外边,她今夜的恩客靠在榻上,面前摆着半壶没有喝完的残酒,看模样似乎是听着这凄凉的曲儿睡熟了。
客人露出来的半张侧脸轮廓清隽秀丽,鼻梁高挺,眉眼如水墨,依稀能看出和陨日城城主叶风城有几分相似。睡梦中,叶惟远的眉头打了个结,眼睑轻微颤动,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些什么东西。
虽然追兵未至,可他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路,今夜好不容易在这烟花之地得了半宿安眠,却又被不速之客惊扰。
眼见这不成调的曲子快要完了,一道巨大的黑影撞上了窗户,扑腾不停,发出的哀鸣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瘆得里边的歌伎想要当即唤来守在门边的丫鬟去看个究竟。
“不慌。”
被惊醒的叶惟远制止了想要唤下人过来的歌伎,示意自己能处理好。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在冷风吹进来的一刹那轻轻打了个寒颤。、
越往北去冬意就越明显,过了陌河以北,就已完全是冬天了。屋内沉闷燥热的空气冷却下来,将他前半夜的酒意和混沌吹散,也让他看清这不速之客是个什么玩意——一只足有成年男子脑壳那么大的黑乌鸦。乌鸦橙色的眼睛提溜转了一圈,机警地盯着他,好似要确定他是否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扁毛畜生。”
乌鸦仿佛听懂了他在骂自己,张口对着叶惟远的手指就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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