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他妈,还坐著干什麽?”
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温暖声音。
“不抓紧时间打扫,晚上哪里休息去。”
阿森奶奶站在方澄新家的门口,手里拿著扫把抹布,笑著冲他们说话。阿森站在老人身後,手里拿著水桶拖把,静静看著方澄。
阿森家竟然就在这所旧房子的隔壁。方澄一路昏昏沈沈的,没精力关注其他,也没认出来。
他跟阿森成了邻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阿森黑了,高了,结实了,脸上的线条微微硬朗起来。他变了许多,可眼睛里的活力依然没变。他的双眼像点了火一样,亮晶晶的。
方澄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麽样子的,肯定很可怕。
他想的没错。他当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好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长得盖住了额头,黑沈沈的眼睛躲在头发後面,阴森森的。他像一具幽灵,刚从坟墓爬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气,满是绝望。
他们彼此静静地打量了一会。
阿森奶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她老婆子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没了儿媳妇,还不是撑到现在,何况方澄妈妈还有两个孩子。而後她精神十足地指挥大家打扫起房子来,她步伐矫健,话语坚定,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扫去了所有不必要的苦闷忧伤。她让方晴母女俩拿了抹布去擦窗户,让阿森跟方澄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搬起来,她自己拿起扫把,刷刷打扫起来。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个乐观向上的老人家给影响了,整个白天他们没空再多想一会自己遭受的不幸,只是单纯地打扫劳动,洗去灰尘,整理他们的新家。
傍晚的时候林民钦抽空过来了一会,很高兴地看到房子已经整理好了一半。他买了盒饭过来,对他妹妹说:“今天将就一下,明天全整理好了,缺什麽东西打电话跟我说,我给你买过来。”
林敏美默默点头,接过盒饭。
这晚上他们整理好了一半,阿森奶奶笑眯眯摸著方澄的头说:“累了一天了,快去洗澡,洗完澡婆婆给你做绿豆汤吃。”
阿森奶奶给他们做了一大锅绿豆汤,甜丝丝,冰凉凉的。他们搬了一张桌子到後院,坐在月光里,吹著夜风,喝著绿豆汤。方澄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他还在南岛,这一年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他们还在南岛,从未离开。他们坐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喝绿豆汤,阿森奶奶在旁边看著他们,笑眯眯的,问明天做什麽好,芒果冰,还是木瓜牛奶。他妈妈絮絮叨叨,说冰吃多了不好。他姐姐握著她妈妈的手,朝她撒娇,说自己就是想吃婆婆做的芒果冰。而他爸爸正在客厅看报纸,关心每日的金融信息与股票。
他应该去叫他爸爸出来,他应该让他爸爸也出来院子里坐一坐,让他也喝一碗绿豆汤,请他不要再看那些沈闷的报纸了,请他不要再关心那些只跌不起的股票了。
方澄脑袋轰轰响。
“再吃一点吧。”有人朝他说话。
方澄回过神来,阿森正看著他。他端著锅,拿起勺子又给方澄添了一碗。
“多喝点。”他说,“你太瘦了。”
再次回到南岛的方澄情况令人担心,他又回到一年前的状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天地不出门,整天地不说话。他吃东西极少,往往只有几口;他睡的时间极短,常常失眠,深夜独坐在房间里,融进黑暗中。
他妈妈跟姐姐都没有空。他妈妈为以後的生活烦恼,想找个事情做。这对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来说著实不易,特别是一个过惯了贵妇生活的女人。她不可能去做那些小姑娘才做的工作,开店吧,她又已经没有那个精力跟冲劲。她整天发愁,不知如何是好。她哥哥安慰她,许诺给她安排工作,可她想起嫂子就觉得发闷。她出门去拜访从前的朋友,希望他们给她出出主意。而方晴则忙著接待她在南岛上的同学、朋友。她的好人缘让他们没有忘记她,而二十出头的人还不会顾虑一个落魄的朋友会带给他们什麽麻烦。他们来找她说话,安慰她,陪她解闷,约她去海边散心。
就算她们两个有空又怎麽样呢?方澄沈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向家人透露一丝一毫,叫人无从捉摸。何况他们母子俩向来是拙於表达彼此的关怀的,他妈妈很担心他的状况,却只是嘴巴上让他多吃点东西,除此之外不知道做些什麽才好。後来她只好又重复老办法,去拜托阿森,请他多带方澄出门走走。
阿森想了想,答应了。此後他便找借口过来方家,比如给方家送一盆他奶奶做的芒果冰,或者他们家自己种的小黄瓜多了、送几根过来等等。但方澄总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几乎不出来,即使碰见了,也仅仅是点点头,对阿森的问话毫无反应。
阿森做事情向来是单刀直入,他不愿这样躲躲闪闪地说话,於是他直接对方澄说:“天气很好,你不要闷在屋子里。我们去南尾逛逛,去夜市也行,今年新开了美食街,好多吃的。”
方澄不想去,但是阿森容不得他拒绝,硬把他拉出门。
方澄的手腕细得快没了,拉在手里虚晃晃的,一点实感也没有,让人生出无限恐慌。阿森决定去南尾前先去夜市里的美食街,他买了一堆吃的给方澄,奶茶、烤鱿鱼、小蛋糕、煎饼、牛肉丸,满满一手的东西。
夏季的南岛是人气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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