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天热,桌上的菜还温着,说了些他同妈妈的琐事,一顿饭也就吃得差不多。收拾好碗筷,周竟道:“吴晨,我明天要出差。”
吴晨的眼皮再次跳起来:“嗯,要去几天?”
“顺利的话,三四天。”
还好,并不算长。和之前他还没回到秋城时去省城上班离开的天数差不多。
吴晨掩饰着不舍,这样对自己说。
第30章
周竟说隔早上出发前会来家中同他一起吃早饭,但吴晨怎样都睡不着觉,几乎辗转反侧一夜,熬到天空最远那一角刚刚开始发亮,便乘车往六哥家赶去。
六哥这边离周竟的公司其实并不近,至少比他父母家要远上五六公里。吴晨猜想,或许周竟常常住过来,只是为了聂哥。这阵子聂哥很少露面,据说开始正式上班了——工作的地方是周家开的那家会所,聂哥家也有股份,他在那里挂了个总经理的头衔。之前周竟在外地管不住他,如今回来了,就再也不许他去喝酒赌博闹通宵。六哥对聂哥无论哪方面都相当纵容,除了周竟,大概没人能够这样约束他。
到达时天已破开一个小口,倾泻下一束橙色火焰般的天光。走进巷口时,吴晨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两侧小院中尚未清醒的梦中人。直到走到六哥家院门口时,他才觉得有些难为情,对着黑色铁门发了好几分钟的愣,手抬起又放下,就是不敢敲门。看看时间,刚过五点,太早;于是从边上一棵老梧桐底下找了几片好大的叶子铺在门前台阶上,坐下,抱住膝盖,想等到晚些再说。台阶只有两级,前阵子他在这里养病时,周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木板垫在上头,推着轮椅来来去去很是方便。他不说,吴晨也知道是害怕颠簸中弄疼自己的伤口。现下他的伤口早已痊愈,身体比之那时不知好上多少,这样一想,他便觉得有些感慨,眼睛也开始左顾右盼,想看看那块木板去了哪里。然而时间不知为何过得太慢,他满心满脑都是周竟,无暇分心,想着想着,便把头埋到腿间,闭上了眼。
晨光就这样悬在头顶,从蓝绿色的清冷逐渐变得金黄而温暖。等他终于觉得有些热,想要往左边挪一挪时,身后的大门响了。他一回头,便看见六哥讶异的表情:“哎,吴晨?”
飞快站起来,他身子晃了好几下才稳住,而后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六哥也不多问,直接冲院子里喊:“阿竟,快来。”
吴晨低头看着脚尖旁细长的影子,手开始条件反射一般绞起了衣角。等到一双穿着拖鞋的脚走到近前,他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踩在方才坐过的梧桐叶上,想要欲盖弥彰;可叶子已被压得很平整,在没有风的天气里还如方才一般摆得规规矩矩。
“吴晨。”头顶又被手掌罩住,“都冒汗了,晒很久了?”
一点面子都不肯留给他。吴晨窘得想笑,却在抬头时,连一个正常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周竟穿着睡裤,上身却光裸着,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到下颌,正向胸口滚落。他拉过吴晨的胳膊,带着人往院中走:“去屋里休息一下,我刚洗完澡,等我换身衣服。”他背上的肌肉平滑有力,覆着一层暗沉的光泽,吴晨慌得连眼珠子都不知该怎样转,不敢看,余光却怎样都绕不过去。可蹲在树下刷牙的聂哥偏要火上浇油:“哟,小傻子,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啊,中暑了?”
吴晨扭了好几下才挣脱周竟,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池塘边,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兄,你去穿衣服吧,我就坐这里等。”聂哥笑得喷出一口泡沫:“喂,你至于吗?”吴晨眨巴着眼,道,外头凉快啊,而后便稀里糊涂将手伸进了边上的池塘中,被水激得一抖:“你看……真的、凉快。”
其间聂哥又嘲笑他好几句,好在周竟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和吴晨打过招呼,便去厨房准备早饭了。聂哥拉住吴晨,不让他走,花式抱怨了禁赌、禁酒,诸如此类,弄得吴晨也好奇起来:“你在会所上班,为什么起来这么早?”
聂哥又弹他脑门,而后指着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说:“你蠢啊,老子这是刚下班好不好?”
吃完饭,收拾好,吴晨预备去和六哥他们道别。刚踏进客厅门,他便噤了声。聂哥靠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着,六哥坐在藤椅上,手执蒲扇,一下一下为他打风。屋里弥漫着草木香,静谧、安沉,麻制窗帘拉得死紧,透不进一点阳光。吴晨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六哥捏着眉心,低声道:“没事,你走吧,回见。”
两人的表情如此相似。聂哥在沉睡中也皱着眉,嘴角下垂,好似在睡梦中也心事重重。六哥不再说话,只专注看着他的睡颜,目光中尽是眷恋。而就是这点本不该存在的眷恋,让吴晨心头一震。
他想,真实和快乐,也许果真是不能并存的。
这点情绪一直保持到他坐上周竟的车。周竟先开车去省城,办完那边的事情后再直飞北京。这个时间街上已经很堵,但车开得再慢,也还是一点点向吴晨的家逼近着。吴晨手指掐住安全带,眼眶泛酸,不一会儿,鼻尖也跟着红了。他小声抽泣起来,一动不动,任凭眼泪往下落,不管不擦,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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