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玚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他果然还跟你说了别的。罢了,看你这一套话就全招的样子,也定是没几分心眼被人利用的。你先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我帮你偷出原身?在博物馆呆得不好么?”
斗小琥沉默了,他垂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脸颊通红,许久才鼓起勇气,目光却十分坚定:“因为……我、我要去找一个人。我想要见他一面,哪怕……只有最后一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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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斗谷於(u),为楚语音译。
玉琥(二)
“子文!子文!看我今天带回来了什么!”
高大健壮的青年大步跨进庭院,肩膀上竟扛着一只硕大的雄鹿。他喜意洋洋地走向石桌旁坐着的青年,把那鹿尸扔在地上,跨坐上他对面的石凳,像只刚捕猎回来的大犬般等待主人的夸奖。
斗子文看着他一身灰扑扑,明显是剧烈搏斗后的模样,忍不住轻笑摇头:“你啊你,怎么又去杀生了?还弄得这般狼狈。”
明明是只大猫,却做了大犬的差事。
青年见他不夸自己,歪着脑袋撇嘴道:“还不是因为你天天给我吃粗茶淡饭,连点荤腥都看不见……”他一指地上的鹿,“你看你看,我特意把它勒死没伤到皮毛,我把鹿皮扒下来给你做身鹿皮大衣怎么样?还有鹿茸,割下来给你泡酒。然后我们把鹿肉烤了吃,是不是很完美?”
原来是为了刻意保存皮毛,才费了力气搏斗成这般吧……斗子文垂了眼,心里却涌上几分暖意,再不忍心责备他,道:“那好吧,就依你。”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青年跳将起来,毫不费力地将那沉重的鹿尸再次扛起往灶房走去,斗子文几乎能看见他因兴奋而竖起的耳朵和摇摆的尾巴了,唇边笑意加深,唤他:“小琥。”
“啊?”青年回过身来,斗子文又冲他摆手,“没事没事,你去吧。”
待他走了,他才低声喃喃:“你这老虎……”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巧的玉符,为卧虎之形,刻有篆书,为左半。
“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小老虎,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小琥’如何?”
八岁的子文抱着一只半大虎崽,双手捧住它的脑袋,与它四目相对。
说也奇怪,那老虎不但不挣扎,反而乖乖地由他搓圆捏扁,甚至口吐人言:“小虎?跟小老虎有什么区别?”
“不是那个‘虎’啦,是……”斗子文用树枝在地上写出一个“琥”字,“是这个‘琥’。”
“唔……不认得呢。”小老虎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字,似乎是在潜心学习,“这个字什么意思?”
“琥,是一种玉。”斗子文捏着它的耳朵,“虎形的玉,被称为‘琥’。虎符你知道吗?玉质的虎符,就是‘琥’。”
老虎从他手中挣出自己的耳朵,甩了甩脑袋,伸出两只前爪在地上撑了个懒腰,有意无意将那树枝划出的文字涂抹掉了,“什么虎啊琥的,听不懂啦!比起这个,我们不如出去玩吧!”
它说着便要往院外跑,被他一把抓住尾巴:“喂!不准走!不是说好要跟我学写字的吗,怎么又反悔!”
“我、我是虎啦!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学写字啊……”老虎委屈地垂下耳朵,用爪子刨了刨土,“而且,谷於菟,我们是楚人哎!不……你是楚人,我是楚虎!我们为什么要用华夏的语言交谈?为什么还要学华夏的文字啊!”
“你这小畜生!”斗子文用拳头捶着它的脑袋,“就知道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老虎嗷嗷大叫,屡次想从他魔爪下挣脱都不得,“我不听!你明明还没及冠,干嘛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教训我啊!”
斗子文哼了一声,紧紧抱住老虎不撒手,“你说我小,你自己呢?我都八岁了,你怎么还一副小虎崽的模样?”
“我、我……”
老虎无言辩解,被他禁锢怀中怎么也逃脱不得,终于绝望地大吼道:“救命啊!世道反了,人欺虎啦!”
“你别叫了,反正他们也听不到你说人话,不管你怎么喊,他们都只会以为是野兽在嗷嗷乱吼的!”
“呜……”
——斗小琥,你要快快长大,这样才能跟我一起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小琥,我……突然后悔了,你如果一直不会长大,那该有多好。
明明是一只虎,为什么偏偏要,跟到人类的世界里来呢?
人心,永远是难以叵测的东西啊。
“令尹,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斗子文放下手中的竹简,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回,“何人?”
“是廷理。”
“哦……让他进来吧。”
那廷理官得了许可,几乎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兴冲冲自候厅赶来,脚步轻快地走到斗子文面前,躬身道:“在下廷理景常,见过斗令尹。”
“找我何事?”
廷理景常忙将自己所做的“大事”与斗子文说了,原来他今日在集市上抓到一闹事之人,审问之后才知此人竟是斗子文的堂弟,景常大惊之下急忙将他放了,不但赦他无罪,还亲自将他送走。因此自觉立了大功,才来向斗子文请赏。
斗子文沉默地听完他的叙述,看着他沾沾自喜的表情,不动声色道:“你将他放了?”
景常点头哈腰,“是,是。这是在下应该做的,令尹您……”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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