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伐诚实地摇头。
“那我教你。”云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剑白的膝盖处:“你把差不多长的树枝放在他这里,多放几根,裹成一个圈,全围起来。”
他的眼睛只盯着那些树枝,不再看向剑白。
他的浓密睫毛微微垂下来,覆盖了他此时的眼神。
天色阴暗,他的脸色也模糊不清,只是任凭是这样,剑白仍能看出他的专注神情。
“你真是个古怪的人。”他开口道。
“会吗?”云泥边指导周伐的手势边说道:“我一直是个普通人,每天念念书认认字,帮家里做做农活,和哥哥姐姐们练武或者游戏,没有人说过我古怪。”
剑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云泥又说:“大概就是灭族那天,我开始古怪了吧……”他拿出一根细细的树茎,勒住绑住剑白断腿的树枝,“周伐,把这个打结,打紧一点。”
周伐按着做完了,站起身:“这样可以了吗?”
“暂时凑合一下,明天出了山谷再找大夫吧。”云泥这时才站直身体,他垂着眼睛望向剑白:“我刚才的话没说完,我想说的是,对于你,如果我古怪的话,大概是因为你很特别。”说完他转过身,走到山壁边,不再看他。
剑白愣愣地坐着,他的腿已经绑好了,周伐将他的腿绑得很重,但是似乎的确将断骨拉直了。
周伐跟着云泥走到山壁边坐下,靠在他肩上,把刚才给他的包子捧在手里:“你吃你吃。”
云泥任由他把身体整个倚靠在自己身上,笑着说:“你不是饿了?”
“嗯,”周伐舔舔嘴唇:“不过我看到你就饱了。”
云泥摸摸他的头:“我看不到自己,那我岂不是饱不了?”
“那你看我,”周伐坐正,指着自己的脸:“你在我眼睛里。”
云泥凑近过去,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周伐很懂行地顺势把少年的纤纤细腰搂在怀里:“看清楚了吗?”
“饱不了。”
云泥要推开他,周伐却不准他动:“让我抱一下吧,给我压压惊,今天发生许多事,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后悔了吧?”云泥点着他的额头:“昨晚我就该一个人走掉……”
周伐一个劲摇头,抱着云泥不放手:“你脸痛不痛?你给他治伤,结果他又打你,真可恨!”
云泥只笑,“谁叫我先害了他呢,给他治伤是应该的,”一会说:“你要是嫌冷包子不好吃的话,我们来吃烤肉好不好?”
“啊?”周伐吞了口口水:“在哪里?!”
云泥指着旁边的小树枝堆:“你有火石吗?生点火吧。”
周伐张着嘴:“火石?”
“行走江湖的人都有啊,”云泥歪着头:“剑白大人呢?”
剑白抬起手将随时带的火石远远地丢过去,习武之人力气不小,火石弹到山壁上掉下来,激起小簇的光芒。
“多谢了。”云泥笑着把火石捡起来给周伐:“你生火,我刚看到山谷里有小鸟,我来打几只下来。”
周伐又张着嘴:“你会?”
“开玩笑,我是山里长大的,捉几只小鸟当晚饭怎么会难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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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起,明亮地悬挂于深蓝的夜幕中。树丫搭成小堆点了火,将山谷的漆黑驱赶。
“好冷。”周伐坐在火边,伸手烤火:“冻死了!”
云泥正在将自己逮获的战利品一字摆开,虽然都是些小山雀麻雀的小鸟,但八九只摆在一起,看起来也有点壮观。
“小鸟啊小鸟,我抓你们吃是我不对,对不起。”云泥边翻检着小鸟边小声念:“我会想念你们,将你们的骨头合葬在一起的。”
周伐哈哈笑:“小鸟懂什么呀?你真有趣。”
云泥表情认真,火光映在他脸上,使他的脸看起来温暖柔和,“这么不懂,我打了这么多小鸟,搞不好是一家小鸟呢,我就想起了我的家人,唉,他们当时排成一排,也有火。”
周伐这下笑不出来了:“让你想起伤心事了,还是我来做吧。”
“我本来一家人过得好好的,我甚至都不知道灭尽刀,可是突然有人来杀人,”云泥眼光有点呆滞,他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根本没有做错事,为什么刀夜要杀他们,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全都不在了……”
周伐默默地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连剑白,都没有再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言语都苍白无力。
夜的山谷静谧,远处有野狼的孤号之声。
一会云泥抬起头,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想再想了,现在……”他抽了一下鼻子:“我得把这些小鸟的皮毛剥下来,内脏也要掏空,这样才能烤。”
周伐见他表情平淡也猜他是想开了,捡起一只小鸟:“这怎么剥皮?”
“要有刀就好了。”云泥问道:“你有吗?”
周伐又诚实地摇头。
“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和我闯荡江湖,”云泥回过头:“能用一下你的剑吗?”
剑白犹豫了一下,云泥摇摇头:“想来也是,你连脏东西都不愿意吃,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愿意把剑拿来剥皮……”
“拿去。”剑白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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