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两人方才心思都被水扬心的伤口所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竟一直是坐在水扬心的床榻上。
水扬心当先反应过来,倏地一下跳了起来。
但听“咚”得一声,水扬心方才跳起的身子瞬间又弹了回来。
云端再次傻住。
只见水扬心一边手揉着头顶,半个身子都弓了下去,一对漂亮的杏目眯成了一条线,一张俏脸疼得刷白。
云端爆出一阵狂笑。
看似惯于声色老练于江湖的水扬心,心中其实对放倒云端的那天一直耿耿于怀。离开青竹小居的三年,她早已清楚自己的容貌和才气对于男人的诱惑力,是以尺度一直把握得极好。虽然知道皇上那日按倒自己是因为提到后嗣一事激怒了他,但这毕竟是三年来头一回被一个男人迫到如此境地,水扬心表面上优哉游哉,心下却是处处提防,不然也不会有刚才险些刺中云端的一幕了。此时猛然发觉两人竟坐在帐幔半垂的架子床上,水扬心更是唯恐云端不知何时意兴又起,下意识“刷”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那雕花顶柱本是有一人高、决计撞不上的,但水扬心实在是用力过大,竟是不偏不倚地正正撞了上去。
水扬心抬眼怒瞪向一边笑得毫无形象的云端,再也不管他是不是当今天子了。
许是水扬心这一瞪当真有效,云端收敛了笑容,站起来走近她道:“在这么个屋子里都能把自己弄出这么多伤处,慌张成这样,朕下回都不敢过来了。”
水扬心抬起头,已经到嘴边的一句“那就不要来了”,不知为何,生生地咽了回去。
涟漪轻漾的眼睛璀璨晶亮,明媚秀艳的脸配上倔强地仰起的头,像一只高傲的猫。云端眼色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抚上水扬心额角,道:“让朕看看有没有撞伤了。”
水扬心意外地没有拒绝。
云端的手指修长而温暖,常年被精细伺候的双手触感极佳,轻柔温缓的动作并未触及痛处,那指尖传来的暖意反而如一剂阵痛的良药,让人一时忘了到底伤在何处。
燃烧的香塔中苏合香袅袅,初春三月的午后阳光倾洒进来,照得一片融融。
尘嚣繁华之中的片刻宁静,意外地令人贪恋,静谧的室内只闻见平坦舒和的呼吸声,不知是否已恍然了流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阶而上,屋内的沉静被轻微的叩门声陡然打破,云端收回手,脸上露出一瞬的无措,又很快恢复帝王的威仪,向门外淡淡开口道:“怎么了?”
董之弦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等的人已经到了。”
云端双眉挑起,眼中掠过一丝欣喜,道:“好,那现在就回宫,你进来罢。”
董之弦应声而入,照例先伺候云端穿好外袍,然后手脚利索地收拾好摊散在桌上的奏折。
无意间瞥了一边的水扬心一眼,董之弦手上一个不稳,刚刚叠好的折子又尽数塌了下来。
“董大人?”水扬心下意识伸出手想帮忙接着,手伸到一半就猛然明白了董之弦为何手抖,伸出的手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云端一边整理着袖口盘扣,一边回过头来瞄了董之弦一眼。
董之弦慌忙低头下去七手八脚地收拾被自己散了一地的奏折,一颗小心肝嘣嘣狂跳。
水、水扬心的手怎么伤成了那么个样子?!这这这地上怎么还有把沾着血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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